第三章：阴晴难定（3）
最近一段时间，绿间的心情很不好，不仅是因为夹在书里的，参加黄瀨广告拍摄时与越前的合照被队友高尾和成发现了，更是因为高尾之后说的一番话。高尾说：“小真，难怪你进高中之后就是一副晚娘脸，原来是失恋了啊……哈哈……想不到你的爱好这么特别，居然喜欢这种正太型的孩子。咦，或者说你是在暗恋人家啊？喂喂，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啊！你要喜欢人家就赶紧表白啊，这么拖拖拉拉的小心被别人抢走了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哦……你那表情……好像被我说中了啊……哈哈哈哈……”
对这番话，绿间虽感到无比羞恼，倒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偶然与桃井在街上相遇，对方还提起过青峰最近心情特别好，原因是遇见了越前，还和越前一起去看了电影。幷且，桃井还跟他讲，据她观察，青峰自那天之后常常会不自觉的偷笑，估计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青峰到底隐瞒了些什么，绿间不太关心，他只是有点不服气——明明那时候他们几个都是被越前拒绝见面的，凭什么一转眼青峰就又贴上去了，而他这些日子连面都没跟那孩子见过。他可不想高尾一语成讖，被其他人占了先机，尤其是无法接受输给青峰这种不尽人事的傢伙！
篤定主意，在晨间占卜所说当天是巨蟹座一年之中运气最好的那一天，绿间早早向教练告了假，一放学就朝青春学院赶去。按照绿间的规划，他应该可以在越前网球部晚训开始前就能找到对方的，可没想走到体育馆附近时却发生了一件乌龙事件，让他气恼之馀心中的邪火也彻底爆发了一回。
事情是这样的。绿间身高腿长，容貌俊美，自然是女生们关注的对象。一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几个远远坠在他身后窃窃私语，到后来就变成一群了，搞得向来严肃的面孔也泛起了一抹薄红。这本是女生们的好奇心，与绿间本人也没什么关係，可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正从旁边经过，要进入体育馆进行训练的青学篮球队的中川。
先看了一眼那群眼睛都快落到绿间身上的女生，又看了看对方一身便服，中川冷哼一声，大步走到绿间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道：“个子挺高嘛，哪个学校的？要不要来跟我们玩玩篮球啊？”真是的，一头绿发还有够骚包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
按道理而言，身为国中生的中川应该称呼绿间一声前辈才算符合礼仪，不过绿间幷不在乎这个，让他感到不愉快的是看着周围正在往各自社团方向赶的学生，他有点担心会赶不及在训练开始前找到越前。而这种不愉快则明明白白反应在他翠绿色的眼里，微蹙着眉心低低道：“让开。”
“你那是什么眼神？一个外校的傢伙在青学的地盘上还敢撒野，我看你太嚣张了！告诉你，今天不陪我们打个高兴，你就别想走了！”为绿间冷漠的语气和周围女生不满的瞪视感到极度不爽，中川回头示意篮球队的其他人一起围上来，将绿间围在中间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四周聚集起来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都在小声打听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绿间俊美的面孔越发冷凝阴沉。正打算扭头就走，人群里传来一个懒懒的，略带些许变声期沙哑的声音：“不过是国中篮球队而已，从帝光毕业的绿间学长难道还怕他们吗？”
只要是在国中阶段打篮球的，恐怕没人会对帝光感到陌生，中川也不例外。微微一楞，当再看向绿间时，他眼底已带上了些许怯意，难怪他会觉得绿间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高他一个年纪的，原“奇迹的世代”的成员！在绿眸冷冷的注视下，中川稍显心虚的别开脸，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这一看，他不自觉叫道：“怎么会是你，越前龙马？”
“你认识我？”有点惊讶的眨眨眼，越前望着中川，很确定不认识这张脸，只能认为对方知道自己网球部长这个身份。不打算再去理会中川，他冲正带着惊喜凝望自己的绿间挑衅般的勾了勾唇角，轻哼道：“奇迹的世代不是每一个都能单挑人家一支球队吗，难道都是吹牛的？”
这孩子，果然还在为去年决赛的事情生气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而且自己当时幷没答应黄瀨的建议吧。在这样的认知里，绿间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心中一阵憋屈烦闷。“你想看吗？”动也不动注视着微微泛起错愕的猫眸，他抬手习惯性的推了推黑框眼镜，转身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你若想看，我就打给你看。”既然是这孩子的要求，他不介意幼稚一回接受陌生人的挑衅，更何况如果不发泄掉那股莫名的邪火，他怕自己等下没办法冷静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情于理，这场不合时宜的较量都是必要的。
绿间当真是说到做到，一个人独自面对青学篮球队五人正选，面色冷淡。拿球之后，他看也不看篮下虎视眈眈的五人，在中圈直接投篮得分。仿佛这样还不足以震慑对方，他每一次获得进攻权都朝己方的篮下后退几步，然后再投篮，百发百中。
再说中川，他之所以把越前记得那么清楚，幷非越前帮助青学网球部获得了两次全国大赛的冠军，也不是因为越前网球部长的身份，而是在他们都还是一年级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摩擦。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中川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极其深刻的是他与越前比赛投篮，他站在罚球綫处用篮球，而越前则用扫帚搭配网球，也是这样每进一球就朝后退，越退越远。记忆和现实重迭，再加上绿间压倒性的实力，终于让中川面如死灰般狠狠掷了球，负气冲出了球场。
热闹没得看了，众人渐渐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着绿间的强大，唯有越前还静静站在球场里，微蹙着细緻的眉眼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绿间。才过去没几个月，这个人的实力比起去年决赛时又进步了太多，让他忍不住去想，有这样的实力，面对一些普通的球队，绿间的确不需要什么团队配合就可以彻底击溃对方的信心。所以，哥哥当时才会说出“如果强行统合这些太过强大的力量，他们会相互排斥，甚至造成球队内部的崩溃，我们已经不需要相互配合了”之类的话吧，也许哥哥说得幷没错，只是那时候的他太过主观，只认为哥哥是在找藉口。
“龙马……”走近越前，望着有些恍惚的琥珀猫眼，绿间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这样低沉温和的嗓音，越前记得的，只要绿间不傲娇脾气发作的话，一直都是用这种声綫来说话。回想绿间对自己的好，他突然觉得心里那些怨懟消失得七七八八，可又不想承认，扭头道：“我要去训练了，有什么事等训练完了再说。”
“也好，那我去之前去过那家快餐店等你吧，你结束了训练再来。”没有拒绝，绿间已是大大松了口气，更何况他认为越前把训练放在第一位是没错的。一起走出体育馆，在分道扬鑣时，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不用急，我会等你的。”
绿间突然来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事，越前不大愿意去猜，仍旧按部就班完成了当日的晚训，又看着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球员把球场打扫乾净后，才慢吞吞走向约定见面的地点。这一路上，他甚至恶意的想，就是要让绿间等，就当对方也是让自己鬱闷了好几个月的罪魁祸首之一的惩罚好了。
只是，当走进快餐店，看到坐在无人的角落里静静看着窗外出神的绿间时，越前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真的让对方等了很久。不自觉加快脚步走过去面对面坐下，他微蹙着眉嘟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绿间学长？”
明明在等待越前的时候已经一次又一次坚定了决心的，可望着那双清澈的猫眸，绿间又莫名紧张了起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放在手边的饮料杯推过去，他撇开眼道：“葡萄汁，已经没那么冰了，喝吧。”
恰好是有点渴了，越前也不推迟，捧起饮料叼着吸管却也仍不忘微挑眼角盯着面色微红的俊脸，困惑的眨眼道：“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再不说我就回家了。”
一听越前说回家，绿间忍不住问：“是赤司回来了吗？”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赤司在家，越前才会这么着急的要赶回去，心中顿时一急，猛的站起来走到越前身边的位置坐下。仿佛这样，他就可以阻挠对方离开。
被绿间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越前莫名其妙的侧脸看着流露出紧张的眼眸，摇头道：“哥哥在京都，没事怎么可能回来。”但想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赤司了，还是挺想念的。
听到赤司幷不在东京，绿间紧綳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眯眼偷瞄继续转过头去和饮料较劲的小脸。不自觉的，他伸手轻轻环住越前的腰，凑过去用唇在鼓鼓的脸颊上碰了一下。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连忙收紧手臂，将发烫的脸埋在越前肩膀上，哑声低喃：“别动，就这样别动……”
其实不用绿间说，越前也是不敢动的，因为印象中绿间为人谨慎，绝不会对他做出这种搂搂抱抱的举动，不像黄瀨和青峰那样没事就喜欢搂着自己。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坐了好一会儿，见绿间仍旧埋着头不吭声，越前忍着面上的热度小声叫道：“绿间学长……”
“龙马……就这样坐着听我说……”不敢抬头去看越前的表情，绿间慢慢侧过脸轻吻着墨绿色的发丝，在精緻小巧的耳廓边沙哑的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如果，如果你现在没有交往的对象的话……是不是可以跟我交往试试？当然……我也幷不是一定要和你交往……我只是……”感觉说下去自己不坦率的毛病又要蹦出来了，绿间连忙狠狠咬了咬嘴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随便问问”改成了“喜欢你”。
急促的呼吸就繚绕在耳边，让越前脸红心跳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分辨出绿间在耳畔呢喃出的结结巴巴的话语。听懂了，心也跳得更快了，整个人都在绿间的拥抱中颤抖。越前对感情迟钝没错，但幷不傻，对绿间等人的一再亲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怎么能与亲耳听到对方告白所带来的震撼相比？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绿间，只能低着头，任凭滚烫的热度灼烧着面孔。
感受着越前的轻颤，绿间不由自主把他搂得更紧一些，吐吸间尽是发丝上浅淡清爽的香味。他不愿一直这么等待下去，他想要知道从始至终是不是只有他独自一头热，更渴望得到越前的回应，微颤着向来冷静沉稳的嗓音追问道：“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吗？龙马？如果有……请你告诉我……”
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不仅是这个人，他对黄瀨，对青峰，对紫原，都是喜欢的才对。不然，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些人做出那些亲密的动作，要知道只有哥哥才可以的，而他是那么喜欢哥哥的。但这样不对吧？怎么可以一个人喜欢那么多人？
久久得不到越前的回答，绿间的心渐渐拧紧，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窒息和难受，更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所以，真的只是他一头热，对吗？慢慢松开手，抬头望着低垂着的，不断颤动的眼睫，他满眼苦涩，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强装冷静道：“抱歉……是我会错意了，给你带来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我先……先回去了……”
就在绿间转身准备逃离这处让他难堪又心酸的地方时，越前突然抬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仰头动也不动的盯着被苦涩黯淡了的翠绿色眼眸。琥珀色的猫眸带着无法掩饰的羞涩，他小声道：“我喜欢你的……绿间学长。”略微顿了顿，不敢再看浮起惊喜的眼眸，他撇开眼歉然的道：“但是，我不能和你交往，对不起……”
什么叫做巨大的心理落差，绿间真太郎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来不及敛去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他就想明白是为什么了——这孩子应该是也对那几个人有感觉的吧，尤其是赤司，所以他能够理解越前明明承认了喜欢自己却又不答应跟自己交往的理由。
怎么办？是那一刻绿间心中唯一想到的东西。紧接着，他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去逼迫越前答应自己，否则绝对是功亏一簣。现在最主要的稳住面前的小孩，既然对方已经承认喜欢自己了，那他还是有绝对优势的。
想通了，绿间的脸色慢慢缓和，反手握住越前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捧住滚烫的脸颊，深深看入漂亮的猫眸，绿间唇角微扬起一抹浅淡真切的弧度：“我明白了，谢谢你肯对我坦白。我不会逼你现在就答应，我会等的……”
温柔和缓的话语安抚了越前原本紧张的心，让他长长松了口气却也让他更加苦恼。他在想，万一其他几个人也提出同样的请求，他该怎么办？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乱作一团，连忙挣脱修长的手指，他嚅囁道：“我想先回去了，绿间学长。”
目光落在微微翕动的嘴唇上，绿间难以克制突入其来的衝动，在理智阻止之前将唇轻贴上渴望了好久的柔软唇瓣。短暂的碰触之后，他微红着白晰的面孔看向羞涩的猫眸，努力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哑声道：“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