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阴晴难定（5）
六月的最后一周，越前从网球部龙崎教练那里收到了来自洛山高校网球部的练习赛正式邀请函。那时候，他正在为这一届关东大赛的参赛人选而苦恼，毕竟现在的一二年纪队员还未接受过太多比赛的洗礼，无论是技术还是临场经验都有待磨练，所以这次练习赛也算是来得很及时。只是，当看着这封言辞相当客气的邀请函时，越前反射性的想到这是赤司的主意，心中稍微有些抗拒。微蹙着细緻的眉眼，他抬头看向龙崎教练，困惑的道：“为什么一所高中会请我们去打练习赛，难道京都的学校就没有更好的对手了吗？”
“谁知道呢？这很重要吗？”龙崎教练也曾是越前父亲的教练，对越前一向和蔼，看得出越前有抗拒自然也不会强迫他立刻答应。拿回邀请函在手中把玩一阵，她微微笑道：“龙马，你该不会是认为洛山高校的网球水平很差，所以看不起人家吧？”
“没有……”在龙崎教练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下不自在的动了动，越前不好说自己不想答应的原因是因为赤司也在洛山，低着头小声嘀咕：“只是有点奇怪高中找我们国中生做什么？”
“人家高中生这么诚恳的邀请你们，就算是出于礼貌也应该答应下来。更何况我在想，他们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你们三年级的水平，毕竟这届全国大赛之后就到了各个高校社团招揽出色球员的时候了，你们也在他们的考察范围之内。”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越前的肩膀，龙崎教练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道：“我记得你哥哥赤司也在洛山吧，估计他们是打听到了你的身份，也想要把你招过去。你有什么打算？”
一听赤司被提起，越前细緻的眉眼蹙得更紧，抿着唇不说话。许久之后，他轻声道：“我不会去洛山的。”即使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赤司，寧愿这样远远的想念也好过彼此见面的尷尬。
本来也不打算在此刻和越前谈将来的问题，龙崎教练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那么我就回復人家，我们答应了。好好去看看高中的网球是什么样的水平，也让一二年级的球员适应一下比赛的气氛，你毕业之后担子总要交到他们身上的，就像当初手冢把网球部交给你一样，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既然龙崎教练已经拍板决定了，越前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当周便带领网球部正选全员搭乘新干綫抵达京都。知道越前要来，赤司一早就在京都站外等候着，见了弟弟便迎上去，浅浅笑道：“辛苦了，龙马。洛山离这里还很远，我带来了校车，上车吧。”
疑惑为什么来迎接的不是网球部的人而是赤司，越前微微蹙起眉眼看了看微弯的异色双瞳，沉默了片刻便招呼球员们跟上，径直上了洛山的校车。和赤司一起幷排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上，看了一会儿窗外飞逝的风景，他忍不住问：“这次练习赛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说不是，龙马会相信吗？”淡淡看了一眼越前，赤司扬起唇角，道：“我只是收到了网球部向学生会提交的申请，没有拒绝而已。”
对赤司的回答明显表示不信，越前撇了撇嘴，轻哼道：“网球部要进行练习赛还需要向学生会提交申请吗？你少骗我了。”
“在洛山，学生会的权力是你想像不到的大，别说社团申请，就算校长的决策也要经过学生会的讨论同意才能发布。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会选择来洛山的原因之一。”也许是早就猜到弟弟对自己依然不信任，赤司浅淡的笑意未减分毫，目光却落到越前的颈间。看着从领口滑落出来的项炼和末端圆圆的小东西，他满意的眯了眯眼，低声叹道：“真好，你没把戒指扔掉。”
不自觉的看向赤司的左手，见明亮的尾戒还戴在修长的手指上，越前心中轻轻颤抖了一下，垂眼倔强的回道：“这是哥哥送我的，我为什么要扔掉？”
“看你戴着，我很高兴。”抬手摸了摸弟弟软软的发，赶在被抗拒之前缩回手，赤司不动声色的道：“还有一点时间，稍微睡会儿吧，按照网球部提交的日程安排，你们等下要和他们一起参加今天的训练，正是的练习赛是在明天。”
来的路上一直被兴奋不已的球员们吵得无法入睡，越前此时的确疲累了，轻轻“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赤司在身边让他觉得很安心，这一合眼就睡得极沉，最后还是赤司把他唤醒的。
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头还靠在赤司的肩膀上，而那双异色的眼眸就近在咫尺，闪动着神情莫辨的微光，让越前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紧綳着脊背不自在的撇开脸去。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復住猛然狂跳的心，他不自在的嚅囁道：“到了吗？”
“快了。”盯着浮起红晕的白晰面孔看了一会儿，赤司拿了瓶水拧开递过去，柔声道：“喝口水清醒一下，别等下迷迷糊糊的去参加训练。”
几分鐘之后，校车抵达洛山高校，仍由赤司带领着一行人走过古朴幽静的校园，径直将他们带到了网球部的训练场地。见赤司同迎过来的网球部部长交谈了几句便站在一边幷没有离开的意思，越前困惑的皱了皱眉，道：“你不去参加篮球队的训练吗？”
“我需要观察一下来确定这次申请是否实属，这也是学生会的工作之一。”回以冠冕堂皇的答覆，见弟弟满眼的怀疑，赤司淡淡的扬起唇角，又道：“放心吧，我也就今天请了假而已，明天你们正式比赛就不会来了。”
“行了吧，赤司会长，担心弟弟被欺负就明说，别找藉口了。”轻笑着插了一句，洛山网球部的部长走过去主动朝越前伸出手，道：“我是麻生拓也，洛山的网球部部长，能请到你们也不容易哦，越前部长。你可不知道，为了让学生会同意我们的申请，我可是不止一次接受你哥哥的质询，接下来两天，就一起好好享受比赛吧。”
望着满面含笑，目光中却充满好奇的麻生，越前不自觉的偷偷瞄了赤司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这才伸手同麻生握了握，略显不好意思的道：“麻生学长。”
还是个挺乖巧的孩子嘛，和传闻中的评价不太一样。麻生对越前的第一印象不错，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当练习赛申请提交到学生会时，一向不太管这些的赤司会询问到了每一个细节才同意。换做是他，若是也有这么一个精緻可爱的弟弟，恐怕也是不放心的吧。想到这里，他爽朗一笑，也不松手直接把越前拉向网球场，边走边道：“在正式训练开始前，我们稍微练习一下吧，国中网球界的no.1。”
洛山的社团训练一向严格，即使青学是应邀前来的，也必须跟随他们一起参加完当天的晚训。大剂量的练习之后，麻生带领着球员们送其他人去宾馆休息，却像忘了越前的存在一般把他独自丢在更衣室里，让越前出来时只能面对空荡荡的球场和还坐在球场边的赤司。
看到越前出来了，一脸茫然的站着，赤司收起看了一半的书站起来，缓步走过去，道：“回家吧，龙马。”见精緻的面孔浮起难以掩饰的抗拒，他又补充道：“父亲正好出差来京都，就住在分宅，中岛爷爷也跟过来了，这两天你就住回去吧。其他球员我已经安排了住处，麻生也会陪着他们，不用担心了。”
短短的几句话已把越前所有能够想到的藉口都堵了回去，再加上听说父亲和管家都在，他也算安心了。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赤司对他说“回家吧”了，心中竟有一种酸楚在盘旋，眼眶顿时就热了。忙不迭的低下头，他闷闷的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去见爸爸的。”
“那就一起回去吧，我让中岛爷爷今晚安排了你最喜欢的烤鱼。”伸手握住弟弟纤细的手腕，感觉到无法克制的轻颤，赤司低低的叹了口气，勾起小巧的下頜直直看入紧张的琥珀猫眸深处，眼底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伤感。“龙马，别怕我。”
还是记忆里温柔的嗓音，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让越前既渴望像从前一般亲近又不自觉的戒备。默默对视良久，他撇开脸小声道：“不是说要回家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可能是再见面之后越前语气最缓和的一句话了，让赤司察觉到了他那点连复杂都算不上的小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指尖从细瘦的手腕缓缓下滑，直到彼此十指相扣，他若无其事的转身朝校园某个地方走去，轻柔的嗓音里藏着些许笑意：“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篮球队的训练吧，他们现在还没结束。”
不得不说，赤司如今对篮球的态度依然是越前无法不去在意的东西，因此听对方主动提起了，他也就任由赤司牵着自己朝前走去。但嘴上却还在不依不饶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人实力表演吗？反正一个个都很强，不需要团队配合吧。”
赤司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性子骄傲倔强，比起绿间更加心口不一，但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就是这么久不见面之后，这种傲娇竟然变本加厉了。好笑的看了一眼故意装得满不在乎的小脸，他果断选择了不去接话，不紧不慢的走着。因为，不管弟弟怎么样，都是他喜爱的，都是他想要占有的。
篮球馆离网球场幷不远，步行几分鐘就到了。当兄弟俩抵达时，篮球馆内依旧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训练。站在门口目送赤司独自走向一个教练模样的人，越前默默看着球场内的一个个球员，最后把目光落到了一个幷不起眼的身影上。他一直在追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让他觉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黑子。
第六人吗？如果有第六人存在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哥哥又开始重新注重团队配合了？在这样的认知里，越前不自觉把目光转向赤司，恰好看见赤司走了回来，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那个人……？”
“被你发现了？”幷不回答越前的疑问，赤司浅淡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俯身在他耳畔低喃：“替我保密哦，龙马，那个人是我的秘密武器。”他相信只要有自己的嘱咐，听话的弟弟一定不会今天看到的说出去，他要把那个人留到最恰当的时候在用。到那个时候，他会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一点——能战胜一切的他，一切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