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阳光再临（5）

    这一觉越前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时脸上的青紫瘀痕已消得七七八八，反倒是青峰蜷缩着睡在地板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昨晚你怎么不上床睡？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吗？”微蹙着细緻的眉眼看着精神萎靡的青峰，越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确认没有发烧之类的情况发生才稍微松了口气。想着是自己霸占了青峰的床才导致人家没地方睡，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那么大的床，你睡上来也不会挤的啊。”
    回想昨晚那种情况，青峰倒是很庆幸自己没有和越前一起睡，揉眼露出大大的笑容，起身道：“出去吃早餐吧，吃完送你回家。哦，对了，你带来那包零食是干什么的？给我吃的吗？”
    “是给紫原学长的，结果昨天没遇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回答，见青峰面色微微一僵，越前连忙又道：“你要喜欢拿去吃也可以，留一点给紫原学长就可以了。”
    鉴于已经和越前单独待了一个晚上，加上神经一向大条，青峰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让越前去洗漱，自己站在他身后道：“今天的比赛还要去看吗？不去的话你留在我家休息也可以。”
    今天的两场比赛分别是洛山对秀德，海常对诚凛，每个队伍里都有越前在意的人，他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场。一边刷牙，一边透过镜子看着青峰，他摇头含糊道：“不，我要去，等下回家换件衣服就过去。”
    和越前一样关注今天的比赛，听他这么一说，青峰立刻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含着一嘴的牙膏泡泡，越前回头看了看青峰，本想说“青峰学长你的黑眼圈比皮肤还黑了，就好好在家睡觉吧”，可看着那双满含期盼的眼，他忍住没说，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由青峰陪着回了一趟赤司家，当越前抵达体育馆时，恰好碰到被冰室辰也拖来看比赛的紫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紫原挑高了眉死死盯着青峰，一副戒备的模样，又听见对方用懒懒的嗓音道：“哇哦，峰仔你昨晚干了什么，这么重的黑眼圈，简直逊爆了。”
    青峰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但怎么听都觉得紫原的话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立时拧起眉眼道：“我干什么跟你没关係吧，要你多管。”
    “紫原学长，这个给你。”眼瞧紫原在自己和青峰身上来来回回的看，还想张嘴问什么，越前赶紧将那包零食塞过去，有点不好意思的道：“美国的零食。”
    “我吃！”一见零食，尤其是越前特意从美国带回来的零食，紫原双眼泛光，自然忘了看到青峰和越前一起出现的不爽，摸了一包薯片撕开立即开吃。一边吃还一边不忘记投喂越前，他口齿不清的嘀咕道：“小龙马，你昨天为什么不来？输给小黑子我好不开心哦！”
    如果要解释就势必牵扯出昨天灰崎的事情来，越前看看青峰，果断选择了无视这句话，转身看向球场上已经出场的洛山和秀德，道：“比赛要开始了，看比赛吧。”趁紫原不注意，他拉拉青峰的衣角，小声道：“灰崎学长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轻轻回握了一下越前的手表示理解，青峰把目光落到球场上正在面对面说着什么的赤司和绿间身上。虽然明白希望不大，但他还是期待绿间今天能够爆发一下，赢过赤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赤司主动提出废除之前的约定，就算他从不打算遵守那个约定。
    而此刻在球场上，绿间同赤司交谈的内容也是涉及越前的，先撂下战书的竟是一向冷静沉稳的绿间。“这次我一定会赢的，赤司。到时候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真太郎。”虽说在身高上赤司比绿间差了许多，可那双异色的瞳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在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绿间，他用冷冰冰的，却又异常柔和的语调道：“棋盘上你有让我认输过吗？”
    绿间目光平静且充满自信，回答也很乾脆：“将棋和篮球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至今我说过的话从未出过差错。”敏锐的察觉到绿间的眉心近乎于无的微动了一下，赤司琉璃般的异色凤眸里飞闪过一抹冰冷凌厉的嘲弄，慢慢弯起唇角，道：“战胜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无论是篮球还是其他。”
    远远望着交谈了几句后便转身走向各自队伍的两人，越前微微皱着眉，听冰室在一旁低声问紫原：“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不知道啊……但将棋的话，绿仔从未赢过赤仔啊。”慢吞吞的回答了一句，紫原的面色是少有的凝重，盯着球场中央沉默了好一会儿，继续道：“嘛，也很难想像赤仔会输掉的样子吧。”
    是啊，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哥哥啊，绿间学长你要好好加油才行。不认为自己希望赤司输，但也不想绿间输，越前抿着唇默默低下头，眼底交织着复杂。但随着裁判宣布比赛正是开始，他又抬起了头，在满场欢呼声里看向瞬间爆发出战意的球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喜爱这项运动的心毫无保留的投入到比赛当中，不是吗？
    比赛伊始，绿间便凭藉队友精妙的传球连续投进三个三分球，而赤司带领的洛山也毫不相让，在中场结束时，双方战成平手。接下来是下一场比赛要出场的诚凛和海常上场的时间，看着赤司与黑子和火神说了几句话后就把目光转向自己，抬手暗示了一下，越前困惑的眨眨眼，对青峰和紫原道：“我出去一下，哥哥好像找我有事。”
    赤司在中场时不休息找自己做什么，越前想不出来，但他愿意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毕竟这些天来，赤司故意不回家，更不和他联系，他不想这种情况维持下去；更何况，他也有些话想要对赤司说。出了球场，见赤司就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跑过去，不解道：“叫我出来做什么？”
    越前脸上的瘀青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可赤司的眼力有多变态，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让俊秀面孔上微微的笑意彻底消失在渐渐阴沉的脸色之下。“龙马，怎么回事？”指尖轻触微挑的眼角，赤司语气平静，眼神却泛着冷意。
    被幽暗的凤眸盯得有点发毛，越前不自觉抖了一下，连忙躲开能看透人的目光，小声嚅囁道：“昨天看完比赛，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不信你问青峰学长，他当时也看见了的，还笑了好一阵。”这是他出来前跟青峰商量的对策，再怎么丢脸也比惹怒了赤司要好。
    赤司会信才怪，因为越前撒谎的样子太明显了，只不过他暂时不欲追究罢了。不置可否的扯动了一下唇角，他低头吻了吻微微泛青的白晰面孔，轻声道：“稍微有点想你了，龙马。”
    温柔而低哑的语调是彼此单独相处时赤司特有的，听得越前面上一阵发烫，可他还记挂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替赤司拉了拉外套后立刻皱眉问：“刚才你对火神学长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突然脚软吧。”面对这个单纯的弟弟，赤司有太多糊弄他的方法，随口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只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墨发。
    也许是赤司胡说八道的太明显，越前很不满意的瞥了瞥嘴，扭头道：“上半场，绿间学长打得比你好。”没错，相比绿间在比赛中与队友的配合，积极主动的抢断和射篮，赤司根本显得毫无斗志，洛山整支队伍也是各自为政，能看到的配合也很少。
    “是么？”微微眯眼，赤司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龙马所谓的打得好，定义是什么？积极？花哨？还是胜利？如果你想看的是这些，那么下半场你都会看到。”
    “我不是……那个意思……”感觉出赤司的不悦，越前忍不住有点懊恼，因为他担心自己说的这些会影响赤司下半场的发挥，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好像打得幷不开心……”
    “开心是胜利的必要因素吗？”笑得越发冷淡，赤司低头在柔软的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平静的道：“对我来说，胜利只是理所当然的，龙马。”理所当然的取得胜利，理所当然的把绿间那个碍眼的傢伙剔除，篮球不过是证明他一切都是正确的工具，仅此而已。
    “可是……”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和赤司说到一起去了，越前有点急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最后气恼的一跺脚，推开赤司道：“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了，你该进去了。”
    是该进去了，还有一些战术要布置，这么想着，赤司也不欲与越前多说，再次轻吻了一下便搂着对方朝球场内走去。临分别时，他道：“龙马，好好想想怎么安慰真太郎吧，因为他再没有挑战我的机会了。”
    这样傲气凛然的宣告，越前一开始认为是赤司自信心过于膨胀，可当他在下半场开始后看到由赤司亲自盯防绿间时，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为着绿间。而事实也是如此，面对一上来绿间的直接三分投篮，赤司利落的抢断，然后晃掉秀德高尾和成的阻拦，轻松投篮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在一段时间里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越前看到了赤司承诺给他的所谓积极、花哨，让他深深意识到赤司令人绝望的强大和恐怖。虽然其后绿间和高尾配合着也打出了一段小高潮，可结果是注定的——在赤司带领下的洛山赢了。
    “不用惊讶，那就是赤司的实力，幷且还不是全部。”见越前浑身僵直的站着，青峰摸了摸他的头发，转眼看向站在球场边的诚凛和海常，更准确的说是黑子和黄瀨，眉眼紧拧。
    “嗯，赤仔的天帝之眼，是可以让对手所有的防守和进攻无效化的，至少我想不出他会输。”和青峰目光一样凝重，紫原看看越前，想了想，道：“小龙马……就算我们输了也不……”
    不等紫原把话说完，越前突然转身道：“我去看看绿间学长，等下回来。”就在刚才，他看见绿间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随队离开。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出对方的不甘和沮丧，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绿间，然后告诉对方，这是一场不错的比赛。
    “绿间学长！”匆匆赶上秀德全员，越前轻叫了一声，看着回过头来时一张张还带着泪痕的脸时微微一怔，心里异样难受。微蹙着眉看向眼角微红的绿间，他小声道：“有时间吗？就耽搁你一下，不会很久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去外面等你。”
    在所有人里，高尾是唯一知道绿间喜欢越前的人，随即拍了拍绿间的肩膀，低声道：“去吧，小真。”
    稍微犹豫了一下，绿间对几位前辈有礼弯了弯腰，走向和越前约定的地点。“抱歉，龙马，我输了。”伸手紧紧拥抱住纤细的身体，他将脸埋在柔软的墨发上，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对他来说，今天这场比赛，是他和三年级的前辈们共同出战的最后一场，输掉了真的很难受。幷且，没能在球场上赢过赤司，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任由绿间抱着自己，越前没有立刻开口说话，等急促的呼吸声差不多和缓了才轻声道：“虽然输了，但是是一场出色的比赛，不是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话，连安慰都算不上，可却让绿间一下子就平静了，搂着越前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就算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不参与用篮球来分胜负的赌局，可论私心，他今天的确想一举战胜赤司，把这场胜利奉献给这个喜欢的孩子。
    绿间一声不吭是因为心里涌起的感动和悸动，而越前却误以为对方受输掉比赛的打击太深了，只得挣扎着转过身，仰望翠绿色的眼眸，皱眉道：“只是一场比赛而已，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四名的决赛吗！”
    “嗯……”低低应了一声，绿间伸出手捧住精緻的面孔，在越前不解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从白晰的额头开始轻轻吻着，最后贴上柔软的嘴唇。细细辗转了片刻，他抬起微红的脸深深看入掩不住羞涩的猫眸，微扬着唇角道：“你说得没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不能就此认输。”在你面前，我幷没有输给赤司，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龙马。
    见绿间像是想通了，越前长长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腕道：“走，看比赛去，接下来就是黑子学长对黄瀨学长了。”
    被越前拉着快步朝前走，绿间想了想，问：“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不重要，对吗？”回头对绿间狡黠的眨了眨眼，越前勾唇笑道：“谁赢都一样，他们能打得高兴就好。”
    “……也对。”反手紧紧握住纤细的手指，绿间盯着越前小指上的尾戒看了一会儿，眯眼露出一抹浅笑。
    也许，这次的比赛谁胜谁负都是不重要的，用胜负来决定谁退出这场球场之外的战争，根本就是赤司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看样子，赤司是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