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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出轨对他来说太麻烦

    第九十四章出轨对他来说太麻烦
    「兰漪!你们家的油还有吗?」陈曦高亢的喊声夹杂在锅铲「鏘鏘」的翻炒声中从厨房里传来。
    「你等等,我马上拿给你!」我在餐桌上放下两盘陈曦主厨出品、还蒸腾着热气的炒青菜,便又匆匆回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油罐子递给她。
    「谢啦!」她接过油罐放在一旁,单手提起炒锅一甩,鲜红油亮的番茄丁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又重新回到锅子里,伴随着一阵令人闻了就食指大动的扑鼻香气。
    「来人家家里作客还得自己做饭吃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吧!」我的手臂抵在她的肩上,看着她俐落的炒菜姿势贱兮兮地笑了笑。
    「不然我还能指望你煮吗?」她回头白了我一眼,眼中的鄙视一览无遗。
    我嘖了嘖嘴,直起身子不满地抗议。「我又不是完全不会做菜,好歹禹湮也吃我煮的饭吃了十年了,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早说了你家那位不是等间之辈。」她用勺子舀起一瓢油放入锅中,炒锅里顿时响起一阵「劈哩啪啦」的油爆声响。「连肠胃也特别坚强。」
    「都半年没见了你的嘴怎么还是一样贱?真不敢想像墨琰每天到底都处在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说曹操曹操到,我话才刚说完,那位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日子的可怜人夫就抱着孩子进来了。
    「曦曦,波儿好像是饿了!」墨琰抱着孩子耐心地哄着,可怀中的男婴却仍旧洪亮地嚎啕大哭。
    虽然已经听这个称呼听了十年了,但每次听见墨琰喊陈曦都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特别补充一下,这两个字不是唸作脏兮兮的「兮兮」,也不是唸作笑嘻嘻的「嘻嘻」,而是唸成「ㄒ1ㄒ1˙」……该有多肉麻才会这样唸啊!
    「饿了就餵他啊!」陈曦说得理所当然,手上仍在忙碌着,连头也没回一下。
    墨琰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眉毛,哭丧着脸说:「我没奶可餵啊……」
    「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抱着肚子蹲在一旁狂笑,连眼泪都被笑出来了。
    「对齁。」陈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却依然一脸淡定,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后,解下围裙走向父子俩,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剩下的就给你接手了!记得火侯不要太旺,不然菜很容易就老了。盐的份量注意些,上回做的那宫保鸡丁太咸了!」
    「我知道了。」墨琰熟练地将陈曦解下的围裙围在自己的腰上,挽起袖子像个好学生般乖巧地点了点头。
    「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下手?」我边擦着眼角的泪水边问墨琰。
    「没关係,你跟曦曦这么久没见了,到房里去坐着好好说会儿体己话吧。」
    我看着墨琰认份无比地拿起铲子接手妻子未完成的番茄炒牛肉,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跟着陈曦出了厨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陈曦是我们女人的骄傲。
    「话说兰平、兰恩人呢?」陈曦在我和禹湮卧房外厅的小桌旁拉了张凳子坐下,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直接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哺起乳来。
    不过她有的我也有(虽然尺寸不同……),我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淡定地在她身边坐下,逗弄着墨波那小小却白胖的手指玩。「平儿上午去韩大人那里拜年,恩儿今日衙门还要值差,不过我早上跟他们说了你们今天会到,让他们早点回来,估计一会儿就会到家了。」
    「啊……都半年没见到我的男神们了,怎么办我还是不知道要选谁才好?」陈曦故作烦恼地叹了一声。「两个都是我的菜啊!」
    「你儿子还在这里。」我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男神」这个称号陈曦已经用了好多年了,一开始听她这样叫我的儿子和乾弟弟怎么听怎么彆扭,但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她说话不正经是事实,平儿跟恩儿是男神也是事实。
    我们又笑闹了几句,忽地就听到外面院子传来清亮的童声,那是我今生最大冤家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扠着腰对着外面的两人大喊着:「兰蕙心!你又在欺负粼儿是不是?」
    「我没有啊,娘。」兰蕙心停下脚步,手上明明还拽拉着墨粼的衣袖,可脸上却是摆着一副我天真我无辜的表情,那双尤其诈骗的大圆眼睛闪着楚楚可怜的光芒。「墨粼他根本就不理我,我想欺负他也没门啊!」
    听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的怒火顿时就烧起来了,正想教训她,陈曦悠哉的嗓音便在这时响起:「孩子们在玩,你就让他们去吧!」她说完,又看向兰蕙心,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没关係,我们家墨粼就是太无趣了,心儿你替曦姨多欺负欺负他,看他能不能别老像块木头。」
    「我知道了,谢谢曦姨!」兰蕙心像看见亲妈一样对陈曦甜甜一笑,又转回视线,小心翼翼地望着我这个比较像后妈的亲妈低问道:「娘……我可以去玩了吗?」
    我无力地摆摆手。「去吧……」
    看着我那冤家又拉着一脸寧死不从的墨粼蹦蹦跳跳地走远,我闔上窗子,走回去对陈曦抱怨道:「你竟然帮着我女儿欺负你儿子?」
    「嘿嘿……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也好。」陈曦又扬起一个诡异奸诈的微笑。「这两隻……有戏!」
    「两个才七岁的小屁孩你最好是看得出他们有没有戏!」
    「谁知道呢?」陈曦顿了顿,朝我拋来个媚眼。「说不定咱们俩继死党后,还会成为亲家呢……」
    我转头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再度看向外面那两隻小毛头,想到我那亲生女儿的「混世魔王」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墨家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怜……」
    「话说回来,你们家将军大人呢?我好像一到这里后就没看见他了。」陈曦私底下仍喜欢这样称呼禹湮,因为这样我就是将军夫人,而她就是将军夫人的好友,她觉得这种说法很拉风。
    「喔,我叫禹湮去山上抓几隻鸡回来。」我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们大老远从馥城过来作客,我们总要准备些好料表示诚意吧!」
    「唉,你居然让我们桑国最引以为傲的战神用他的武艺去为你捉鸡,这不叫『浪费资源』什么才是『浪费资源』?」
    你让桑国最负盛名的天才画师用他一画值万金的手替你操办家务、为孩子把屎把尿难道就不浪费资源?
    当然这些话我也只是在心里腹诽,毕竟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我管,重点是墨琰他自己乐意!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边看向窗外。「不过禹湮他是捉鸡捉到火星去了吗?怎么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陈曦出奇地没有接话,我疑惑地朝她看去,却见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有话就说啊!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
    她提了提怀中的孩子,让墨波换一边喝奶,然后抬眼难得正经地望着我,说话也很小心翼翼。「那个……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在外面遇上齐婶跟她聊了几句,听说……禹湮这阵子常常不在家……你们夫妻俩……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听出她话中的含意,笑着摇了摇头。「禹湮最近的确是比较频繁地往外跑,不过大概是因为他有事要忙吧!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操心了。」
    「兰漪,虽然我也认为禹湮不是那种人,可是我跟你讲啊!男人呢,总是很难抵挡诱惑的,更何况你们已经是十年夫妻了,早就没有了新鲜感,他一时想尝尝鲜偷偷腥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他那张皮相,有多少女人不会对他有想法?我觉得你还是多留点心思才好。」
    我指尖转着手中的茶杯,好笑地反问她。「那假如今天是墨琰搞外遇,你要怎么办?」
    陈曦整个人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杀气。「先阉了他,再浸猪笼!」
    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或许有机会该将这番话转告墨三八,警告他最好心里半点这方面的心思都不能有,否则下场自己看着办……
    我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放心吧,我相信禹湮不会这么做的,他应该是真的有事要忙。」
    「他有跟你说他在忙什么吗?」
    我怔了一下。「这倒是没有……」
    「那你怎么就能这么相信他?」陈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呃,因为我知道,禹湮是个大懒人,出轨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麻烦。」
    「……好吧,这也算是另类的值得信赖了!」
    「娘!平哥哥跟恩哥哥回来了!」我和陈曦将最后一道菜摆到餐桌上时,便听心儿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厅里报告。虽然耀恩名义上是我弟弟、平儿心儿的舅舅,但因为耀恩只比平儿大两岁,两个孩子觉得称他「舅舅」太彆扭,私底下还是唤他「哥哥」的。
    「回来就回来了,干嘛搞得一副离家多年才回家的样子?」相较于兰蕙心的大惊小怪我很是冷静,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她知道两个大哥哥回来就有人替她撑腰、她就能更加无法无天所以正乐着呢!
    在这个家里,所有男人都听她的话,她就是女王,我就是个没地位的老妈子兼ㄚ鬟!
    耀恩是因为她年纪小处处让着她,平儿根本就是一妹控!他宠这个小他八岁的妹妹简直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禹湮就更不用说了,「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这句话在这两人身上获得最佳的印证,陈曦还叫我提防着禹湮怕他搞外遇,我干嘛担心他会出去找女人?最厉害的「小三」就在我们家!而我斗了七年仍还是斗不过她。
    如果说平儿和耀恩这两个孩子在成长期间有多让我省心,那么心儿就有多么地让我闹心。她简直就是我上辈子的冤家今生来讨债的,让我将拉拔平儿长大时没受到的辛苦一次补足。
    我和禹湮为她取名「蕙心」,就是取「蕙质兰心」之意,希望她不要像她娘,能够文静气质,拥有一双巧手。
    没想到她唯一遗传到我的大概就只有「手拙」这点,这也就罢了,基因不好我怨不得别人,但她的个性却是和文静气质八竿子打不着!
    她从小就是个鬼灵精怪的,什么坏事没干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反正她跟她爹禹湮一样有着一头白天乌黑晚上雪白的长发,她却丝毫不认为自己跟别人不同很奇怪,还觉得这代表她特别,为此很是得意洋洋。
    这么乐观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问题就出在她乐观过了头,乐观到又开始动了歪脑筋。
    她曾有一段时间喜欢晚上偷偷溜出去,散着一头白发到街上四处吓人,那时白安镇里还出现了白发女鬼的传闻,搞得大家很是人心惶惶,后来知道是兰蕙心搞的鬼后才慢慢平息下来。而她最后放弃了这个「消遣」,不是因为她娘我再三警告,而是因为在白安镇里没有秘密,不过几天全镇的人都知道那白发女鬼是心儿假扮的,她吓不到人,渐渐觉得没趣,索性就不玩了。
    她从小到大的恶行我可以连续说上三天三夜,在白安镇里没有人不知道最调皮捣蛋的就是兰家的兰蕙心。但如果你以为大家会因此厌恶她,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心儿捣蛋闹事的功力有多高,她撒娇装可怜的本事就有多大!她生得基本上像她爹,是个美人胚子,但那双眼睛却彷彿是从别人身上移植来的,又大又圆,装无辜时水汪汪的,就像隻小猫咪,任凭你对她气得再牙痒痒,见到她这可怜样也会立刻气消,放纵她再继续去干另一件坏事,如此不断循环上演。
    所以纵然兰蕙心是全白安镇最让人头疼的小孩,却也同时是最招人疼的小孩。那张嘴跟她哥哥平儿学的,怎么说话怎么甜,再搭配上诈欺度百分百的人畜无害甜笑,简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能够不上当的也就只有我这个亲娘了。
    「娘,孩儿回来了。」一道清暖的嗓音响起,平儿提起衣襬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心儿随即扑上前去抱着他的腰,笑嘻嘻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平儿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嘴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根据陈曦的说法,平儿这样浅笑时,你彷彿能看见微风拂过梨花树,漫天纯白的梨花瓣随着风如细雨般缓缓飘落。我总跟她说她小说看太多了,但不容置疑的是我们家平儿笑起来真是好看。
    「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隻金鱼造型的捏麵人,弯下身递给心儿。
    心儿目的达成,脸上諂媚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握着那捏麵人开开心心地道了声谢后就欢快地闪到一边玩了。
    「恩儿呢?你们没有一起从城里回来吗?」我看了看他空荡荡的身后问道。
    「恩哥哥也回来了,不过他先回房放东西。」
    我点了点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你曦阿姨今天可是煮了很多拿手好菜。」
    平儿这才注意到陈曦也在客厅里,连忙和她打招呼。「曦……姐姐好。」
    「好好好,姐姐很好!」陈曦听到那句「姐姐」简直心花怒放,连连点着头用讚赏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平儿。「半年没见平儿好像又长高了,人也更俊了,一定有很多姑娘暗恋你吧!」
    「姐姐说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又露出了个「梨花雨」式的微笑。
    「曦姨你不知道呢!」心儿揣着平儿给他的捏麵人凑了过来,献宝似地骄傲说道:「那些姑娘不是暗恋我哥,是明恋!一天到晚都到我们家外面探头探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喜欢我哥哥呢!」
    「别多嘴。」平儿嘖了一声,警告性地用指节在心儿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唉呦,我们家平儿难不成是害羞了?」我还来不及纠正她平儿不是「他们家」的,就见陈曦挑了挑眉毛,用一副青楼老鴇的架式继续追问。「来~告诉姐姐,这么多姑娘喜欢你,你可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我心中只有一个女人。」
    什么?!平儿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我这当娘的竟半点都没有察觉?!!是谁?张家的二女儿?还是林家的那个独生女?在我看来白安镇里的姑娘没一个配得上我们平儿啊!莫非是硐城市区的大户人家千金?
    我正想问个明白,便对上平儿那根据陈曦说法,温柔如一泓春水、让人情愿溺死在其中的醉人笑眼。
    「那就是娘。」他望着我,含笑着说道。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怔怔地望着平儿出神。直到陈曦一掌拍在我的肩头上,我才缓过劲儿来。
    「兰漪淡定,他是你儿子。」
    我点点头。「我知道,那你也别一直盯着我儿子看。你还有两个儿子。」
    不怪我们两个定力不够,是平儿的杀伤力太强大了。
    从平儿小时候和我还住在春香院时,楼里的姑娘们就很喜欢捏着他的脸,说他这皮相长大后肯定会祸害天下女人。
    十年过去了,平儿的样貌从原本的稚嫩可爱渐渐有了少年的英采,我才知道那句「祸害天下女人」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风姿,「逼死天下女人」还比较贴切!
    陈曦常说要是她再年轻个十岁,冒着被浸猪笼的风险也要红杏出墙。平儿他亲爹凤湘翊生前是凤凰王朝第一美男,可平儿如今不过才十五岁,比起凤湘翊却已毫不逊色。
    也许是被我的基因中和掉了凤湘翊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平儿虽然同样有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狭长凤眼,五官也一样比起女子更加精緻秀雅,可却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孩。
    他适合浅色明亮的衣服,今天一袭水绿色长衫,剪裁十分简单素雅,只在衣襬袖口绣了杨柳枝。低调柔和却不失青春活力的浅绿色衬得他的肤色莹白如玉,他不像凤湘翊那样美得惊心动魄,有着另一种清俊尔雅的书卷气,脸上还略带着男孩子的青涩,可是从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自若从容气质,却已能感受到他超龄的成熟沉稳。
    平儿是个像春雨一样的孩子,长大后撒娇的次数比以往少了很多,可仍还是一样地贴心可人。他做事细心观察入微,总是能发现家人们的需要,像绵绵细雨般细润无声地给予帮助,那股春天一般的花香暖意如雨水渗入泥土中,渗入我们的心间,绽开了一朵又一朵柔嫩小花。
    而他的这种好,并不止于对待家人。或许是自幼生长在青楼、后来又在清一色接收女成员的木兰帮待过的缘故,他对接触到的姑娘们总是多了一分的理解体贴。他本就生得出色,又是硐城第一大学士、前太子太傅韩白东大人的得意门生,再加上这种迷人的温柔做派,反而比起那些言情小说中常出现的「坏坏惹人爱」男主角更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啊?只有娘?那我呢?」心儿拉了拉平儿的衣袖,巴巴地仰头看着他,两隻眼睛水汪汪的,彷彿随时都要哭出来。「我难道就不重要吗?」
    看看这小三居然在元配面前如此理直气壮的争宠……呃不是,是看看这小妹居然在她老母面前如此理直气壮的争宠!她好意思跟我比?也不想想是谁怀胎十月生下他们!
    「你不一样,你是女孩不是女人。」平儿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好笑地说道。「不过心儿对我来说一样很重要。」
    她虽然还不是很懂女孩跟女人到底有什么差别,不过听到后面那一句也满意了,脸上又立刻堆起灿烂的笑容,諂媚地拉着哥哥去洗手准备吃饭。
    「陈曦,你看到了吧!兰蕙心这ㄚ头现在才七岁就这样,将来总有一天会骑到我的头上……」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到我那「凄悽惨惨戚戚」的未来便忍不住悲从中来。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跟自己女儿争风吃醋的亲妈。」陈曦笑着摇摇头。「老实招来,心儿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说到这个,我还真和禹湮认真讨论过这问题!」我索性就在桌边拉张凳子坐下,开始聊了起来。「要不是你是在馥城生產而我在这里生,我肯定会怀疑我们抱错小孩,其实心儿才是你和墨琰的女儿,而粼儿是我和禹湮的儿子。」
    我会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也不知是哪种缘分,粼儿和心儿是在同年同月同日被生下的,可两人的性格却是天差地远。
    兰蕙心那闹事精前面已经介绍过了,怎么看都觉得只有陈曦和墨琰这两个「惊世骇俗」的活宝才生得出这种小孩,而墨粼安静少话,小小年纪就一副看破红尘、淡然无欲的模样,儼然就是禹湮那淡定大师的幼儿版。
    「娘,兰姨。」正说着便听见墨粼音色稚嫩语调却沉缓的童音从门口传来,耀恩牵着粼儿走了进来。
    「兰姐,曦姐。」耀恩也打了一声招呼,低沉略带着点磁性的嗓音和粼儿的放在一起,男孩跟男人的差别立刻就出来了。
    「恩儿回来啦!」才刚看着平儿流口水的陈曦马上又十分没节操地对着耀恩发花痴。「我们的捕头大人平时惩奸除恶辛苦了,曦姐姐今天做了很多好菜给你补补身子!」她倚在我的身上,像是在挑菜般笑呵呵地打量着耀恩。「不错不错,这捕快的制服穿起来真有架势,回馥城也让墨琰弄一套来穿穿……」
    「你想让他穿来做什么?」我抽了抽眉角。没想到这夫妻俩还有这种角色扮演的兴致……
    耀恩是在去年当上硐城衙门捕头的。他自小就对读书不太在行,而禹湮看出了他在武艺上的天赋,此后便让他拜他为师,潜心修习武艺。耀恩本就根骨极好,加上又肯吃苦,连禹湮这样的武功高人都对他颇有讚誉,说他如果继续这样在武道上鑽研,假以时日要超越他未必没有可能。
    他刚从衙门值差回来,脸上还带着点倦色,但依旧无损他的帅气,甚至还因此多了分成熟魅力。
    他身穿墨绿色的衙门制服,立领的设计让他的颈子显得修长,芽绿色腰带束出他的腰身,修身袍子底下穿着高筒长靴,腰间别着显示捕头身分的令牌,令牌缀着和衣服同色的流苏,行走时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很是英姿颯爽。
    他的官帽摘了下来,用没牵着墨粼的另一隻手抱在腰间,头发高高地綰成了一个单髻,因为刚摘下帽子还微微有些凌乱,几根顽皮的发丝翘了起来。
    耀恩的身形匀称修长,比平儿还高出半个头,称不上健壮但因为常年习武,仍可从那合身的制服感觉出年轻的肌肉线条。他全身上下最出色的就是那双眼睛,明明眼角眉梢带着疏离的冷意,可眼下两道饱满的卧蚕却又添了几分迷人可爱,陈曦常说哪需要什么核电厂,只那一双眼散发出的电力就不知道有几百万伏特了。
    所谓相由心生,耀恩素来沉默寡言,不习惯与人亲近,因此那挺直的鼻樑跟薄薄微抿的唇都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冷酷感。如果说平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春天」,那么耀恩就是冰封一切、万物萧索的「冬天」。可即便如此,他在年轻姑娘间的人气和平儿却是难分轩輊。
    他身上彷彿有着一股魔性的魅力,让人明知道接近他不会得到回应,只是徒增伤心,却还是甘愿飞蛾扑火,想要将他眉宇间那股淡淡的阴鬱抹去,想要让那总是紧抿着的薄唇勾起弧度,想要燃烧自己去温暖他、除去他总是如盔甲一般披在身上的冷淡疏离。
    他就像是黑色的蔷薇,危险、带刺,可那在利刺包围下的神秘与美好,却让人甘心冒着被刺伤的风险去追寻探究。
    「粼儿,恩哥哥才刚从城里回来,都还没能好好歇息,你怎么就去打扰人家了?」陈曦有些嗔怪地将墨粼拉到身旁,然后抬头对耀恩赔笑着说道:「恩儿对不起了,我们家墨粼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添麻烦。」耀恩轻轻摇了摇头。「粼儿这孩子我也喜欢。」
    墨粼和耀恩一样,也是个寡言内敛之人,素来不习惯与人多加接触,但他却难得会主动亲近耀恩,主要是因为他把武功高强的耀恩当偶像。
    墨粼这孩子从小就想习武,原因说起来还有点儿好笑,不是像禹湮是背负着为家族復仇的责任习武,也不像耀恩是因为在练武上有天分,他才七岁就下定决心要习武绝大部分是因为──他想拥有男子气概。
    我之前说过,上辈子的我曾经幻想着要成为一名帅气干练的女特务,就是我那副柔弱的长相毁了我的梦想,而墨粼小小年纪同样对他自己的样貌很不满意。
    他继承了他爹墨琰的一双狐狸眼,不过他的瞳色比起他爹漂亮了许多,是浅浅的琉璃色,在阳光下流光熠熠,而到了晚上则像是辗碎了夜空中的星辰洒进他的眸子里,璀璨生光。
    他的眉毛细淡,大概就是小说里的古典美女会拥有的那种「柳叶眉」,左眼角下方有颗小小的硃砂色泪痣,明明是个不会哭闹的孩子,可不知怎地,眼眶总是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是个闺怨美人,虽然不至于到女气但怎么样都和男子气概扯不上边。偏偏古代没有整形技术,他纵然对自己的脸再有意见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因此他便想要透过习武来增加他的男子气概,而年纪轻轻就成为硐城名捕头的耀恩自然而然变成了他想要学习模仿的对象。
    不过墨粼这孩子虽然想要学武,平日里却没什么机会。也许是怕墨琰带野小朋友,在馥城时墨琰他老爹把他孙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像培育其他墨家子弟一样让他学习书法、培养书香气息。
    墨琰老是嚷嚷就是他爹把孙子带得不成人样,墨粼才会养成现在这种古板正经、行事严谨一丝不苟的无趣性格,但我却觉得是物极必反,有墨琰跟陈曦这对天天製造「惊吓」的不正经父母,墨粼久了不被训练成处变不惊的淡定「老僧」才怪。
    总而言之,因为墨粼在馥城被他爷爷抓着学书法,根本没机会接触武术,所以每回跟着他爹娘来白安镇拜访,他总爱围绕着耀恩打转,希望他能指导他武功。
    「平儿呢?」耀恩环顾四周。「他不是先过来了吗?」
    「他和心儿去洗手了,你也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我说完便站起身,决定还是再进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把墨琰一个人丢在厨房,我们自顾自地在外面聊得这么欢快想想还真有点不道德。「对了,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你师傅?我让他去捉鸡他是捉到掉到山崖底下了吗?」
    「有你这么诅咒亲夫的吗?」
    我才刚说完,便听一个玫瑰露般清冽的嗓音响起,禹湮双手各提一隻山鸡站在门口,手上那两隻鸡的表情比起他的还丰富了许多。
    「你还好意思讲?我明明说要让你捉鸡给陈曦他们加菜,这饭点都到了菜都煮好了你现在才把鸡带回来,是要我们怎么吃?」我双手扠着腰瞪着他问道。
    他垂首沉思了三秒,然后才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做成凉拌?」
    我被他「天真」的回答雷得外焦内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抽了抽眉角咬牙怒斥道:「白痴!做成凉拌难道就不用杀鸡?难道就不用煮过吗?」
    他又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不然我再把牠们放回去?」
    我紧攥着拳头望着一脸认真的禹湮,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陈曦却在这时吹了声口哨,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高声说着:「夫妻大战要开始了,小朋友待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囉!」
    在我的白眼下,陈曦笑嘻嘻地和禹湮打了声招呼,然后推着耀恩跟粼儿离开即将成为「命案现场」的客厅,到后面去洗手。
    我并没有如陈曦「期望」地和禹湮来场夫妻对决,因为经过这十年的朝夕相处,我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跟他较真下去下场只会是把自己给活活气死。
    于是,我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先放到后院去关着吧!明天午饭时再拿来燉鸡汤。」
    「好。」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去,我却在他刚转过身时,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
    「阿湮。」
    「怎么了?」他回过头看我。在夕阳的馀暉下,他的面容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立体的五官轮廓也柔和了起来。
    我本想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忙些什么,虽说我相信禹湮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但陈曦的话老实说对我不是没有影响,禹湮他近来的确是有些怪异。不过,看着这张被晚霞渲染得温柔的熟悉脸庞,我却又突然觉得起了疑心的自己很愚蠢。禹湮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他夫妻十年能不清楚吗?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辛苦你了!把鸡安置好就快过来吃饭吧。」
    他頷首应了声,却没有继续前进,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最后将用绳子绑着的山鸡放到地上,回过身朝我走来。
    「怎么了?」这次换我问他。
    「前夜和木兰帮去枫城接任务时,在那里的夜市看到了这支发簪,感觉很适合你便买下来了。」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隻银簪。「本来想等到……过些时日再给你的,但又觉得还是现在给你比较好。」
    簪子上一隻鏤空的银蝶栩栩如生,彷彿随时都会振翅飞走,不是很华丽的样式,但贵在雅緻精巧。不过禹湮这种根本不懂浪漫为何物的木头能想到要给我买饰品,就算他买的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竹筷子,我也甘之如飴。
    他按住我的后脑勺,彷彿在进行拆弹任务般慎重小心地凝视着我头上的发髻,将那支簪子缓缓插上,接着放开我,退后几步细细打量我。
    「好看吗?」我垂着头细声问道,难得像个小姑娘含羞带怯了一把。
    他沉默了半晌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喃喃地吐出了一句:「奇怪……真的是同一支吗?怎么感觉那卖首饰的姑娘戴起来比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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