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瞒

    我站在庄毓冬学姊的病房外，背靠着墙，看着雷燁尧学长传来的讯息。
    「你在哪儿？」我苦涩地嚥下一口气，我来向学姊讨取真相，虽然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我必须知道事实。
    我知道，那是你不愿对我诉说的。
    驀地，我感觉到有人向我衝来，抬眸一看，是孔浚翔，他的出现，使我的心紧紧一缩。
    他怎么会在这？
    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了。
    他黑色瞳眸里的怒火向我捎来他的震愤。
    我讶异地抽了一口气，他把我压在墙上，我被他的双臂框住。
    属于他的特殊香气把我锁得死死的。
    他近距离的凝望我，我错愕地看见他眼里的湿润。
    我不自禁地将手掌轻柔地贴在他脸庞上。感受到温暖传入手心，一丝暖流传达心底。
    他别过头，一滴泪从他的眼睫上滑下，我僵硬地收回手。
    看到一个男生，像他这般坚强的男孩，竟然在我面前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没有像他一样，把自己的外套给他，只是呆愣地看着他。
    对于自己刚刚的动作惊骇不已。
    心脏狂跳，脸颊緋红。
    我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才稳住情绪。
    「你??」他虚弱开口，「你跟雷燁尧在一起了？」他询问的口气使我宛如被刺了一刀。
    我不能让他发现，「对。」我昂起下巴。
    他的眼泪不復存在，他凑近我，仔细地端详我，彷彿能把我看透。
    看透被我紧紧裹住的秘密。
    我的真心。
    「你??真的喜欢他？」他的嗓音低沉，字字轰动着我的内心。
    「对。」我重复。
    他的眼神再次开始充满怒火，是我浇不熄的大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知道那傢伙喜欢的其实不是你吗？他是要透过你去忘记别人！」他大吼，摇晃着我的肩。
    我的冷静使他的激动暂时停止，他的眼中开始晕出瞭解，「你??其实是知道的？你知道他不爱你？」
    「所以我才要改变他，拯救??他。」我的气息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薄弱。
    「你真的??」他握紧拳头，「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他指了指庄毓冬学姊的病房。
    我眼神冷峻，「如果你是要为了她跟我吵，那我先告失陪了。」我转身要走，他却把我拉回来。
    「我真的是觉得你很傻，你在伤害自己知道吗，你跟庄毓冬，还有??」他突然说不下去，眼神流露出痛苦，「你们都一样。」
    我很为他心痛，看着他不知为何而心碎的样子，我不得不别开视线，才能不被他动摇。
    毕竟，他的身影，不知从何开始，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心里??
    既然我已经做出决定要帮助学长，就不能反悔。
    我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只会伤害人而已。
    孔浚翔，对不起??
    他垂首，头发轻触我的肩膀，我抬起指尖微微触碰，「我要进去了。对不起。」我绕过他，轻敲了门。
    感受他放在我身上的视线再次暗下。
    「学姊。」我走近有些昏暗的小房间中，她正吃着床上的一盒饼乾，发现是我后，眼神一凛。
    「你来干嘛？」
    「不好意思，我就直话直说了。」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所有关于雷燁尧的事。」
    她灰色瞳孔映出一脸认真的我，彷彿一千万个声音在她脑里交战，于是我补了一些，「我来不及参与的，我都想要知道，而我相信，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不会因为他没有跟你在一起，而断送他可能再次找到别的幸褔的机会吧？学姊。」这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想好的说词。
    她哑然无语地瞅着我，「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应该本来就要知道。」她语气强硬又挖苦，她还在逞强。
    「我是，但是，我希望能从你口中知道这些事，因为??」我苦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知道这些。」
    「我搞不懂你。」她听见我说的话后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摇摇头，「我喜欢呀！只是，我知道，他需要我的程度，比我的感情更重要。我想要帮他，我不想要看到他继续为了那个女孩受苦。」
    「你少装伟大了，你以为没有你，他就走不出来吗？」她怒吼。
    「没有。但是，你也看得出来，现在，只有我救得了他。难道你不在乎他继续受伤害吗？」我是他的浮木。
    「你懂什么？是你一把抢走他，结果你还敢说我不在乎？」她气得颤抖，「我爱他！一直都是！」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集结你的爱，跟我的爱，一起守护他！」我毅然道。
    我看到她开始动摇了。
    她用手在床单上画圈，「你这样只是在伤害自己。」她的语气跟孔浚翔很像，「你应该打从心里也知道，他爱的，是别人，学妹。」一滴热泪落下，她伸手抹去。
    「我没关係。」我没有说谎，却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对某个人愧疚。
    她沉默了很久，「好。蓝昀熙，你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你更傻，但是??」她艰难的叹气，「我支持你，但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我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一缀汗珠划过我脸庞。
    「谢谢你。」
    成功了。
    她的双眼涣散，我知道她开始回忆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有他的身影。我们的父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我们虽然没有住在隔壁，但出生在同个医院，同一天。」她的目光扫过我。
    「我们是青梅竹马，没有人可以轻易拆散我们。直到小学一年级，秋家三姐妹闯入了我们俩的圈子。她们一家，正好搬到雷燁尧旁边。」
    我的脑袋倏地空白，只剩一片虚无。
    秋家??三姊妹，我克制自己不要崩溃。
    「三姐妹之中，我跟二姐，秋芮祤最好，而??雷燁尧也恰好喜欢上她。刚开始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地躲在衣柜里哭。我不敢相信，他除了喜欢我，还会喜欢上谁。我长大了才知道，青梅竹马之间所萌生的爱，最终永远会遗憾收场，我看过很多。」
    又是这个名字，秋芮祤，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为什么呢？
    当种种吻合的回忆像我毫不留情地扑来，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可是，秋芮祤她说，她不想交男朋友，她不要男生爱她，她觉得，只要友情变成爱情，一切就回不来，会变得复杂，充满谎言。也许是因为家庭背景吧，她爸爸外遇。」
    要不是我还处于惊吓中，我一定会继续问。
    「而在七年级时，雷燁尧许了个生日心愿，希望一个长得很漂亮、会唱歌、人很好、篮球很厉害的人会喜欢上他。」泪痕交错在她的脸蛋上，「秋芮祤天真的以为，雷燁尧说的是别人，其实是她??一直??都是她??」这段我已经听过了，但我还是从头再消化了一次。
    很漂亮??是秋学姊没错。
    很会唱歌??这个不确定。
    人很好??没错。
    篮球很好??准没错。
    而最后浮现在我眼前的，是学长问我喜欢什么花的时候，他听到我喜欢的，不是玫瑰或杜鹃时，淡色双眸的黯淡、惆悵与渴望。秋学姊曾说过，她喜欢玫瑰和杜鹃??
    他们相偕走在一起的身影在清晰不过了。
    他一直在承受这些。
    他一直隐瞒。
    他不愿开口，是有原因的。
    满满的心疼湿了我的眼畔。
    他知道自己竟然选择纵身跳下悬崖，就只能默默??
    默默爱她。
    「然后，你出现了啊。你赢了他，就因为秋芮祤要雷燁尧喜欢你呀！」她的语气慍怒，但是眸光却很空洞地穿过了我。
    「我什么都没了。但是，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这些，最终目的就是要你帮助他。」
    「这是我的最后期望了。拜託你。」她痛心道。
    「求你，救他。」她把异常冰冷的手，贴上我的，眼里剩下一丝曙光。
    那光正好照在我身畔。
    我挥去泪水，跟软弱永别。
    这是我第二次全力以赴，就为了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孩。
    此时此刻，填满在心中的唯有决心。
    为了证明自己，证明我也能带给别人幸褔。
    这绝对值得一试。
    「我会的。」我充满斗志的滚烫双手紧紧回握她的。
    我在她眼里看见了释然，以及羡慕与嫉妒。
    「学妹，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说这些话。」在她深呼吸的同时，我看见她卸下了盔甲，释放了坚强，放开了自尊。
    「谢谢你。」她现在是以一个单纯女孩的身份对我说着。
    「还有，对不起我动手打了你。」她歉然。
    我莞尔，「没关係，要不是你动手，我就没有机会知道这些，甚至交了一个新朋友，学姊。」
    她感动地抱着我，我回拥着她。
    此刻的我俩，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对彼此卸下心防、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