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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玉知道自己有些反常。这些反常在和江皖重逢之后相处的每一秒都存在着。十年中磨炼的沉着冷静在她这统统无济于事,哪怕是了然她是故意的,还是轻易被几句话牵动情绪,变得幼稚无比。
他忘不掉江皖,爱她,已经是他不想争辩的事实。但心中好像还是会有一些不甘,想要为过去的自己寻求一个公平。
怀里的人抽噎着落泪,一切不甘都变得没有意义。
他在想,是他错了,感情里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好在江皖情绪来的急,走得也快,饭桌上的佳肴也在苏枕玉的“服侍”之下,解决的七七八八。她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过河拆桥,吃完饭后脚底打滑躲到了卧室,飞快反锁上门。在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里,她的底气近乎嚣张,“我告诉你苏枕玉,今晚你休想再动歪脑筋!”
苏枕玉在屋外收拾卫生,听到这话后无奈一笑。江皖也是有变化的,不仅仅是外貌上的改动,性格上和十年前明显的区别就是不再主动,至少在重逢后的这些日子里,她的表现是如此。这一点让苏枕玉罕见的生出无力感。他对自己一向有自信,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只是当年那个跟头栽的过于痛彻心扉,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屋外不再有动静,江皖不确定苏枕玉是走了还是潜伏起来在等她出去,来个瓮中捉鳖,她耳朵紧贴着门生怕遗漏掉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手机微信通知响了下才放下警备离开。
苏枕玉发来的信息,江皖不情不愿点开。
「周末出差不在江海,记得想我。」
江皖微怔,他又发来一条信息,「信息可以不回,但是一定要想我,不准不想。」
江皖吓得手滑,手机摔在地上。
靠,苏枕玉疯了。
————
苏枕玉落地嘉平时是凌晨两点,岛城的夜里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海水咸湿的气息,月亮高挂,繁星密布。
他眺望夜空,心想着白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上午九点,苏枕玉休整好从酒店房间离开,路过大堂时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是他们第叁次见面了。
裴喜那张总是妆容精致的脸染上倦色也是风情不减,双臂环在胸前,眼神淡漠的盯向苏枕玉:“哟,还真是巧啊,在这都能遇见苏总,我要去市护理院去看个人,顺路?”
说实话,苏枕玉对于江皖的这个朋友算不上喜欢,他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眼下自己没有必要和对方产生正面的摩擦,苏枕玉嘴角挂上疏离的笑,“顺路。”
裴喜是开车来的,她不客气地降车钥匙扔到苏枕玉手里:“你来开。”转身,坐到后座,看来是把他当成司机了。
知道苏枕玉来嘉平的消息时已经没有江海直飞嘉平的机票,裴喜开了一夜长途脚都控肿了,鞋子挤的脚背作痛,上车后她立马脱掉鞋去揉自己的脚。
一夜未眠,早上也没来得及吃东西垫垫肚子,裴喜整个人都处在焦虑暴躁的边缘,对苏枕玉说起话都直接免去虚与委蛇的步骤,直接切入了主题。
“我认识江皖10年,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但是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丫不是个好东西,老娘在鉴别变态方面可是专家。你们的事我大概也猜出来个大概,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见江中亮,你想从他那知道或者了解什么?”
苏枕玉启动车,导航设定到市护理院,对她的提问答的随意:“这事似乎与你无关吧,裴小姐。”
裴喜的语气掷地有声,“事关江皖,那就是我的事。”她问苏枕玉:“你知道我和江皖怎么认识的么?”
苏枕玉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游泳认识的?”
裴喜听后一改之前的恼色,笑地捧腹,“哈哈哈哈她这么跟你说的?不过也对,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苏枕玉抿唇不语,裴喜笑累了,望向窗外慢慢道:“我跟她确实是游泳认识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过了零点就是新的一年,沅江桥你知道么?就在那个桥底,我要自杀,她救了我。”她说这话时的态度太过淡然,就像是在说自己某天某处吃了什么一样。“你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对我有所改观,我不喜欢你,你也少跟我来冠冕堂皇那套。你先把车停路边。”
苏枕玉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着她说的办。
裴喜顿了顿,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挺怕死的,到了求死的那一刻我犹豫了,但是那天想死的不止我一个人,她离我不远,我看她身子一点点被江水淹没,心想有人陪着一起死也挺好,起码黄泉路上不孤单了,心一横,就跳下去了。但我忘记了我不会游泳,潜意识的求生本能让我开始挣扎,那天的江水太冷了,现在想起来骨头都是冷的……如果江皖不来救我,说不定现在我俩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裴喜看似平淡的字眼,字字如利刃扎进苏枕玉的胸腔里,痛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在颤抖。
“某种意义上来说,江皖的命也是我救的,她的事我不该关心插手吗?”裴喜摁下车窗,兀自点燃一根细烟:“说说看吧,你的目的。”
苏枕玉的沉默持续了近两分钟,“我想知道江皖在遇见我之前的过去。”
裴喜冷笑两声,“现在才想知道是不是太晚了啊。”
苏枕玉眼眶发涨,怅然道:“是啊,太晚了……”
太晚了,所以才更加后悔。
“江中亮,一个有吸毒史的赌徒,你指望从他那里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说了你敢信么?”裴喜扔掉烟头,关上了车窗,手机连上导航,重新导了个定位。
“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