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言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来临。
    言歆家楼下，全身被拢罩在他的阴影中，大手撑着她的车门，他一点儿也没碰到她，用着无比诱惑的温柔嗓音说：「真的要上去？」
    他知道该怎么做能让言歆失去控制，而现在耳朵微红的女人，正用着恼怒不已的娇嗔瞪着他。
    呵……
    言歆觉得再待下去，她肯定就要被得逞了！赶紧移开视线，落入一个熟悉的人影猛然一惊，瞳孔放大，推开何一展迅速下车，一脸尷尬地看着对面的言妈妈。
    虽然何一展将车熄火，路灯在他们三十公尺开外，但今天天气好，天空竟无半点云……微微的月光洒下，言歆真心祈祷言妈妈什么都没看到，包括何一展！
    何一展就是上帝派来惩罚她的恶魔，心声才刚落，就听到开关车门的声音……笨蛋大叔，为什么要下来啦tttttttttttt
    言妈妈向来慈祥亲切的眼睛，不知是夜色太深沉，还是面无表情的关係，言歆觉得言妈妈的眼神里有隐隐的冰冷怒火……
    她故作自在冷静的说：「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何一展。」她快速瞄了一下身后的男人，西装扣上了，「一展，这是我妈。」
    「伯母好。」何一展微笑，上前一步稍微领前言歆一点点，吸引了言妈妈的目光。
    「嗯嗯，你好。」
    沉默蔓延，言歆当机立断，拉着言妈妈的手说：「这么晚了，一展工作一天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竟然到现在才拜访伯母，是我的错，现在事出突然，也没有准备东西，到了家门口，不进去跟言伯父言伯母问好太失礼了。」
    何一展语速平滑自然的说着，言歆太熟悉这时候的何一展了，当初在公司外拦住她，就是这样被绕进他套好的路子里的……
    「请进，这么晚了，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言妈妈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但言歆就是觉得手脚发凉，最后一个进家门时，就听到言爸爸高声喊着：「谁来了啊？」
    「小歆的男朋友。」
    「哦、哦，你好。」言爸爸一身轻便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拿着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完全是准备睡觉的样子，但看有客人来，还是到了木柜前，将茶具拿出来，开始泡茶。
    何一展：「伯父，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喝水就好。」
    言爸爸：「你喝茶睡不着？」
    何一展：「不会，茶对身体好，我倒是挺常喝，这是大禹岭的高山茶吧？」
    言爸爸：「哦，你知道？」
    何一展：「我母亲也喜欢……」
    言歆呆站在客厅中间，自家不过三十来坪的空间，何一展一身黑衣正装坐在那儿，活生生的不协调，还跟穿着睡衣的爸爸聊得特起劲，两人脸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你站在这儿干嘛？去把冰箱的香瓜拿出来切。」言妈妈将人赶到厨房，自己则坐到了言爸爸身边。
    言歆颇为担心看了何一展，不过何先生没看她，只好悻悻然地转身进厨房。
    言歆的心情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手中动作一加快，但又怕听到什么自己不喜欢的话，速度又慢了下来，如此心情几番周折，她竟然连切了五颗香瓜……
    一隻大手握住了拿水果刀的左手，何一展眸色浅笑，说：「你想撑死我吗？」
    「你怎么进来了？！」言歆不敢挥开，怕菜刀伤到他，只好低声威吓：「快放手！」
    何一展一放手，言歆又心急的问：「你要走了？」
    「嗯。」
    「那……」她想问，但这儿不是个好地方，「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好。」眸色轻敛，他看着胸前拿着菜刀眼里掩不住担忧的小女人，伸手抚了抚头发，「乖，好好休息。」
    目送何一展出门，言爸爸也回房休息，她收拾着桌上还晃着澄亮茶色的小茶杯，言妈妈正在厨房将她切好的香瓜放进冰箱呢，一股无法忽视的沉默力量又像她袭来。
    不过这会儿言歆沉得住气了，她…不知道该问什么，说什么都不对，倒不如明天问何一展。
    「你很喜欢他？」
    言歆愣愣看着母亲，迟了几秒，低下头继续手中清洗的动作，「嗯。」
    「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
    「妈……」
    「言歆，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那身气度，不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吧？他这样的人我们配不上。」
    縈绕在言歆心中那一个禁錮，在此刻，终于从言妈妈口中说了出来，如此直白又伤人，与她所预想并无不同。
    而她，原本想好的一百种回话方式，哽在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反对你们，只是如果要过一辈子，你要好好想想。」
    听到言妈妈回房的声音，言歆才继续手里的动作，关上客厅的灯，走出大门，沿着安全楼梯走向自己的小窝，一切的动作流畅自然，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躺到床上的。
    再次睁开眼睛，炽热的日头洒进，满室亮得连她桌脚一个未拆封的购物袋上面精緻的纹路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忘了拉窗帘了。
    唤醒她的不是正午的日光，而是床头边微微振动的手机…她接起，嘶哑的喂了声。
    「小乖，怎么了？」电话那头始终温柔的嗓音，她恍如美梦，起身将窗帘拉上，又躺回床上窝着，才回说：「你吃了吗？」
    「还没，你想吃什么？」
    两人有时候无法见面，就会打电话询问对方，买同一份餐食，言歆家旁的海鲜麵、菜市场旁的热包子，或者是一念的正统港式烧卖，青丝炒牛肉……买得满头大汗，回到家早已没了食慾，还是能兴致很好的吃掉。
    享用同一种味道，也能感觉在她／他身边。
    「饺子，纪氏虾饺最好吃了。」
    只听何一展模糊的声音，过了几秒又靠近话筒，「等会儿记得洗洗脸，别怂着给人开门。」
    「你不就说我这怂样可爱。」
    「不好意思，何氏专有。」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何一展临掛电话前，语气很自然的说：「下次去拜访爸妈的时候，你别再呆站着了，坐我旁边有这么难？」
    「……你叫谁爸妈？」言歆征愣。
    「我记得我六个小时才跟我英国的父母通过电话，我很确定是s市的爸妈。」
    「你你你……你别乱叫！」
    「是谁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又低又性感的嗓音提醒着她，很不满意言歆翻脸不认人。
    言歆自然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是终于开始运转起来的大脑，很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主动把自己卖了！！
    而且大叔一点儿也不愧疚的答应了！！
    什么叫被骗了还替别人数钱，言歆咬着棉被，她她她…活该被美色诱惑！！
    「再说，称呼不过早晚的事，我只是提前练习。」
    什么意思？难道…昨天…他叫了？！
    言歆脑袋彻底当机，没再听何一展说了些什么，掛断电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了，现在连下楼去坚定立场的勇气都没有了……
    为啥她就心神不寧了一整晚，他就能好梦到天明？
    到底什么时候能发挥自己低微的战斗力，狠狠的来一次站在何一展面前为他声援啊！！
    何一展何大总裁，又一次以雷风厉行的手段，软硬兼施地让自己的关係得到了檯面上的承认，什么都阻止不了何先生想把何太太带回家养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