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对不起

    黎舒雨慢慢的睁开眼睛，努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她感觉到头好像有一点点晕眩，用手扶住了额，望着四周的景象。
    精緻高雅的水晶灯，加上贵气十足的真皮沙发，一整片大大的落地窗，看出去，是绿油油的一片庭院，墙上掛着各式名画，大理石的桌子掩盖不了丝毫霸气，整体的感觉，有一种威严与压迫，她从沙发上起身，发现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位不茍顏笑的老者，一直看着她，让她感觉不太自在。
    她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带上车，在她挣扎的时候，闻道一阵淡淡的味道，然后就昏过去了，看着那个头发有些许泛白的老者，她猜测他的年纪应该也满大的了。她豪不畏惧的迎向他的目光，随即思考着要怎么样才可以从这里出去，因为她知道澄羽灿还在等她。
    其实她只是一开始对澄羽灿的身世感到惊讶以及不适应而已，并没有真的讨厌他，她只是生气和难过，澄羽灿没有向她坦承，不过后来她自己也想了想，这种事，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也就慢慢释怀了，这些日子刻意避开他，其实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现在澄羽灿愿意主动和她解释，她很开心。
    对于他的在乎，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也渐渐被抚平，可是现在被带到这个地方，她担心澄羽灿找不到她会很着急。
    黎舒雨决定率先提问，事情早讲清楚她就可以早点离开，「请问，是您请人带我到这里来的吗？」
    「是我。」老者一样面无表情，但对于她毫不畏惧的眼神和冷静的态度感到颇为欣赏。
    「我们认识吗？」
    「是不认识。」
    「那您找我，请问有什么贵事？」黎舒雨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很有势力的，从他的架式中，她就可以感受得到，「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会让您好奇到用『这种方式』邀请我来？」她难得的伶牙俐齿。
    即使是很害怕，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没有人伤害她，不过对黎舒雨来说，这简直就是和绑票勒索没两样。
    老者咯咯的笑了，这是第一次，除了自己的孙子以外，有人敢用这种方式和他说话，说实话，如果不是碍于她现在的身分，或许他会很喜欢她，甚至之后，会很重用她，「女孩，我很欣赏你过人的胆识。」
    「谢谢。」黎舒雨不卑不微的回答。
    「请问，可以告诉我，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了吗？」她又重复了一次。
    要讲正事，老者的笑容也敛了起来，换上一开始严肃的表情，「你叫黎舒雨对吧？」
    黎舒雨惊讶，不过想了想后，自己竟然已经被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到这里，对方应该早就调查过自己，所以直接点了点头，「对。」
    「我是江羽默的爷爷。」老者直接点名了自己的身分。
    「爷爷？」黎舒雨感叹，他的爷爷，和澄羽灿的个性……怎么差这么多？一个冷到给人一种自然的压迫感，但另一个，却比阳光还要灿烂。
    但这个想法却被突然闯进脑海的几个印象给推翻了，难怪有时候，她总觉得澄羽灿阴沉得不像她所认识的澄羽灿，是不是那些外表的阳光灿烂其实都是他装出来的，而那平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表情才是真正的他──江羽默？
    「对，今天让你用这种方式到我这里，我先说声抱歉，找你来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可以离开羽默。」
    对于这种女孩，他看多了，都是因为他孙子有钱才会想和他在一起，癩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麻雀可以一股气跃上枝头变凤凰。
    他孙子需要的，是门当户对，对自己未来事业有帮助的贤内助，最好还是能帮他处理以后的公事，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什么都不会的人。
    「为什么？」黎舒雨不解，她需要一个理由。
    或许她的身分可能配不上他，但她觉得，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贫富贵贱并不是问题，他相信澄羽灿也会这么想。
    「我相信你也知道，羽默那孩子是将来要继承江诚集团的人，他爸爸死的早，我这把老骨头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当个优秀的接班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在未来各方面都可以帮助他的人，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是你不是一个适合他的人。」换言之，就是很可惜，黎舒雨的家世太普通，那不然他会很乐意让她成为他的孙媳妇。
    「……」黎舒雨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而老者继续道：「你知道吗？羽默本来就很抗拒回来继承江诚集团，所以给我搞失踪，而现在我找到他了，但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不愿意去专业的商业管理学院就读，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如果他不争气一点，到时候江诚集团，我全部的心血，都会被别人整碗端去。」
    他孙子的前途一片光明，这是从小就註定的，他不能让她就这么毁了。
    黎舒雨又是一惊，澄羽灿……真的为了陪在她身边，而放弃自己的未来吗？
    老者以为她的不答应，是和所有那些曾经和喜欢羽默的女生一样，所以追加了一句，「如果你肯离开他，我可以帮助你到国外留学，我听说，你的美术成绩非常好，有老师愿意写推荐函让你到国外继续发展，我可以资助你所有的学费，只要你离开他。」
    她听到这个条件，沉默了会儿，虽然条件真的很诱人，但是她知道，就算是把黄金摆在她的面前，她的答案还是只有那一个。
    黎舒雨苦笑，这种狗血的剧情，她一直以为只有在电视才看得到，没想到现在竟然就出现在现实中，而且自己还是这齣戏当中的主角。
    长辈希望能让其中一方离开，而愿意花大把的钱来换，换句话说，也就是她被当成了为了钱想攀龙附凤的那种人了。
    她的人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戏剧化？
    「请恕我无法答应，我不会因为您开的任何条件就离开您的孙子，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黎舒雨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不会妥协的坚定，「而您想要他回来继承家业，我会想办法说服他，至于读专业的商业管理学院，我也会和他沟通。」她不会让澄羽灿为了自己，而拋下那属于他的一切。
    老者只是冷笑，他不相信，凭她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办法？他这个爷爷好说歹说都说了快十年了，那小子就是那么刚好遗传到他固执的这一点，怎么样都不答应。
    他以为，是自己开的条件不够优越，「那不然，你直接说吧！你需要多少钱，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都可以给你。」
    黎舒雨有点无语，但她只是依然回绝，「不管您给我多少钱甚至是多少好处，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碰──
    大门被狠狠的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衝了进来，「舒雨！」
    黎舒雨回头，直接起身想要跑过去，「羽灿！」
    才刚离开沙发，几个站在旁边的黑衣人就挡住她的去路，甚至是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澄羽灿看到黎舒雨后，一颗不安定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但看见黎舒雨因为被抓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出现少有的怒容，「爷爷，放开她！」
    「羽默，你可终于出现了，早就跟你说过，不管怎么逃，我还是有办法找到你。」
    「爷爷，这是我和您的事，放舒雨离开，跟她无关。」
    「跟她无关？就是因为她，所以你才一直不肯回来的，不是吗？怎么会和她无关？」
    「爷爷！」
    「怎么？心疼吗？因为她是你女朋友？」
    老者的眼光中，闪着狡结的光芒。
    澄羽灿看得出来，如果现在回答是的话，黎舒雨是真的走不了的。
    他的心一横，手握紧全头，低低的说出了那七个字──
    「……她不是我女朋友。」
    彷彿晴天霹靂，黎舒雨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然后碎掉了的声音……
    她踉蹌的退后两步，扶住了沙发的椅背，却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她睁大眼睛看着澄羽灿，因为眼睛蒙上一层薄雾，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澄羽灿压抑自己想要上前去扶住她的衝动，故意不去在乎黎舒雨此刻的眼神，可是他的心，却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狠狠的一笔一笔划过。
    黎舒雨不敢相信澄羽灿所说的话。
    她不是我女朋友。
    这句话，狠狠的伤了她的心，把她的心，伤得很彻底，很彻底……
    他不是说他不想要和她分手吗？他不是说，要好好解释给他听吗？难道，这就是他要给她的解释？
    她是那么的信任他，刚刚还跟爷爷表示她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他，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他不是说，他会永远喜欢着她？怎么可以现在和她撇清关係，那之前的那些温柔、那些保护、那些回忆，又算是什么？
    「她，不是你女朋友？」老者浅笑，他知道自己的孙子这么做的用意，但他并没有拆穿他，因为这刚好顺了他的意。这样也好，省得他又得费一番苦心，本以为还要费尽一番唇舌，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黎舒雨望着他，希望刚刚听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开玩笑。
    但她没想到，最后的期望，还是成了深深的失望……
    「她不是我女朋友。」
    黎舒雨忍住眼泪，不愿让它在所有人面前落下。
    她知道，他们结束了……
    幸福，不过就是那么短暂，来的时候，她意外的惊喜面对，走的时候，一样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最后，黎舒雨低着头，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到无所谓，极力忍住不让声音颤抖，「爷爷，您听到了，我不是您的孙子的女朋友，那么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他们的爱情，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刚刚对澄羽灿爷爷的承诺，她想，现在或许变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吧！
    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