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
51通体血液瞬息之间冻结成冰,俞安之惊怖无言,浑身僵硬无法作出反应。
…
海风依然拂在脸上,一只海鸥停在一旁帆布覆盖着的救生艇上,豆大的眼珠瞧着这边,像在盯着一块腐肉。
…
动起来。
…
动起来啊,俞安之!
…
俞安之费力地恢复呼吸,努力动了动把在栏杆上的手指。
“宝贝,你慌什么?”她带着笑意问她。
她呼吸颤抖着努力思索该怎样应对。跳到海里,会死;被抓回去,会生不如死。
“来都来了,不如就先好好欣赏美景啊。”女人呢喃着,吻她的后颈,悠闲中带着股冷冽的狠劲:“看个够。”
够了!心脏怦怦作响,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必死的决心转过身去强硬地推开蓝言,挣扎着逃脱。蓝言一手拎住她的后劲,将她猛地揪回怀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死死按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放开我!!!”
“救命!!!救救我!!!帮帮我!!!”
俞安之用尽全力嘶喊,试图吸引甲板上其他人的注意。惊讶的目光与询问声逐渐被这边吸引,乘务员也听到尖叫向这边这走来。
蓝言表情愕然,松开了她。
俞安之跌跌撞撞地跑向人群,乘务员迎上来:“怎么了女士?”
她一把抓住乘务员的袖口,藏到他身后:“就,就是她,她想要杀我,她想要抓我囚禁虐待我!帮帮我。”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蓝言步步逼近,双目含泪哀声道:“我妻子精神状态不稳定,请大家原谅。”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女士。”
蓝言走近乘务员,出示证件与诊断书,神情悲哀地向众人说明:“我是精神病学执业医生,她是我的妻子,我妻子不幸患有精神分裂症,总是出现被迫害妄想。对不起,我现在就给她用药。”
“不!不是这样的!她是个骗子!杀人犯!”俞安之歇斯底里地反驳,可围观的乘客目光都变得犹豫,她慌忙地拉着乘务员祈求道:“求求你,不要让她过来,她是个变态,不要让她伤害我,帮我报警。”
蓝言还在向她走来,垂下一滴泪:“安之,你乖一点,我们回家好不好?”
“先生,拜托你,不要让她靠近我!”俞安之颤抖着哀求,可乘务员神情犹豫地看了看她,又看着蓝言手中的执照,始终迟迟没有动作。
“请让我先给她用药,您不放心的话,稍后我把证件给您拍照取证,和警察与医院确认都是可以的。”蓝言没有停下脚步,手伸入口袋中取出一个盒子。
俞安之松开乘务员慌不择路地冲撞着挤出人群向船后跑去,却被前方舱门里忽然走出的一个人影撞翻在地。冰凉铁制的甲板硌得骨肉钻心地疼,俞安之直觉眼前一阵发黑。
刚想挣扎爬起就被身后的人一把凌空抱了起来,那个人心疼地说:“摔得这么重,一定很疼了…不会有事的,乖。”
俞安之疯了似的仰起身体,四肢胡乱挥舞着想要引起人群的注意,哪怕可以抓住身边任何东西也好。可人群的目光有怜惜,同情,困惑,回避,就是独独没有一丝帮助!她就像个疯了的笑话!
“放开我!!!“俞安之撕扯着蓝言的衣服,用尽力气捶打她。
蓝言抱着她走出人群,换成一副冷硬的神色,手上力量也变得不近人情起来。她迅速走进船舱,刷卡踢开一个cabine的舱门。突然冷冷地低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松手将她摔在床上。
俞安之痛苦地缩成一团,又立即想要起身冲出门去。
蓝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拎到窄小船舱的全身镜前。在镜中阴骘地望入她的眼里,像在看一只到手即将被生吞活剥的猎物。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叁次。
“听话。有这么难么?”
她的另一只手从盒中取出注射器来,尖端的液体一滴两滴滴在地上。
“不要!”俞安之惊恐地躲闪,却被一把按在镜子上,双手被别到身后,蓝言用身体将她强制压到镜面上。
俞安之半边脸撞上镜子,疼得头皮发麻。
针尖又恨又准地刺到皮肤里。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眼里越来越红,挤出泪来,视线在镜中的泪里迅速模糊。
一切都是徒劳…
徒劳…
…
“头骨。”
颜寻看了眼凌与手中沾着猪粪的米黄色碎片,干脆地下了结论。
“肋骨。”
雷雪忽然从地里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小坨污秽,肘部伏在果树树干上低头干呕。
“怎么了?”
雷雪垂着头只将手伸过去给颜寻看。
“牙齿。”
“OK, 那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证据充分,被害人基本确认死亡。”
“yue…”
…
回城的车上雷雪抱着塑料袋持续干呕,今天所见的画面和气味对人的冲击实在是过于强烈以至于常人难以承受。颜寻温柔地帮她递水拍背,时不时跟着凌与一起取笑叁两句。
“柳依的家人已经接到通知第一时间赶到司法鉴定中心等候了。”凌与滑着手机屏幕,挑了挑眉:“看来今天不止一件进展,刚才周局说搜查证已经批了下来。我想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雷雪虚弱地将额头抵在前座椅背上,有气无力地感叹。
不过虽然令人激动,但说起来倒也奇怪..这件案子之前调查的进度很慢,几乎毫无头绪。而到了现在,进度简直是一口气突飞猛进。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搜查俞安之家在临川的房子。以及针对江树嫌疑,要走访一些熟人朋友同事,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我们所怀疑的那样。”
…
次日。
“嘎吱——”
“哇,这个铁门可真够旧的了,摸一把满手都是锈。”雷雪吐槽着打开门走进去,迎面一股霉味,这个空间里长眠的灰尘被惊起翻涌,呛得人窒息。
凌与戴上手套口罩:“看来她的确是在老人去世后就没有来过了。”
雷雪走到电视机前,一眼瞄到最显眼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令人心中一阵恶寒。
“这是…两个人的遗照。”
凌与与那两人冰冷地对视,紧皱起眉。觉得陌生又可憎。
她扭过头:“小雷,麻烦你搜查一下客厅。我去房间里看看。”
“好嘞。”
这个小房子逼仄,只有一室一厅,加之从之前的监控看来俞安之和江树在老人死后有大量清理遗物,因此此刻房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全部搜索一边应该也不用耗费过大的力气。
凌与走进房间,闭上眼睛压制了胸中的厌恶,才终于睁开眼开始搜寻物证。
房间的木地板吱吱呀呀,窗子还是上世纪X0年代流行的蓝色单层玻璃,纱窗也破了洞。房里除了一个空着床板的床架,就是几个柜子,一张带抽屉的书桌和一个衣柜。边上有个小储藏间,其中一个柜子上了锁。
凌与径直走向那个带锁的柜子,利落地取出随身工具箱里锤子,用力砸去!
“哐!哐!”
“凌老师怎么了?”雷雪在外面问。
“没事。”
凌与目光愈发不耐,用尽全力向锁砸去,又猛地起身一脚踹在锁头上。
“哐当。”
锁应声落地。
凌与打开柜门。
那是,一箱老旧泛黄的废纸。
什么旧报纸杂志需要缩在柜子里?
她按捺住内心的猜测,伸手取出来翻看。
这是…
…
她仰头望向蓝色玻璃外的青天,眨了眨眼。
到底还是被房间里的灰尘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