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蜜月(3)
言蕙萱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女孩,这点直至她长大后还是没有变。她讨厌到一些太过着名的景点也是因为这个──着名则代表人多,人多即代表热闹,而她讨厌热闹。新天鹅堡是个例外。因为它太美了,如梦似幻的美丽让她极为嚮往,在亲眼欣赏它的期待及远离热闹的坚持下,她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
新天鹅堡是路易二世的梦的世界,也是所有人的童话世界。虽然后世大力抨击路易二世的不现实,但谁也无法否认新天鹅堡的美丽。童话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但就算它不现实,又有谁的小时候没看过童话、没喜欢过童话?
而直至现在,言蕙萱还是很喜欢童话,这也许是进入社会后逐渐成熟的她唯一留下的童真。
新天鹅堡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矗立在石山高原上,背对着清澈透明的湖水,鸟瞰四周缓缓起伏的树林,幽静的自然景色与新天鹅堡梦境般的外貌相互辉映。
如果说坎特伯雷大教堂的气氛是神圣而庄严的,那新天鹅堡就是朦胧而梦幻。虽然看不清楚,却也因此而绚丽──正好符合路易二世的思想。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对这座城堡百般嚮往了。」谢哲宇走到满脸兴奋的她身旁,揽过她的肩膀,俊帅的脸上满是笑意。
「它真的很漂亮吧?」她雀跃地问着,视线依然停留在那如梦境一般的建筑物上,深怕一移开目光它便会消失掉似的。在新天鹅堡面前,她放下了她所有的偽装,只想让这时的自己,回到无忧无虑的从前。
就算只是短暂的时刻。
「是真的很漂亮。」他点头附和,然后不知从何处变出一部相机来,「那我们来拍照留念吧。」
她的眼睛倏然发亮,急不及待地点头,并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抢过他的相机,蹦跳着在城堡的周围拍起照来。
望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他哑然失笑。
他很有耐性地等,等到她拍完所有她想要拍的地方,他才再次开口:「萱萱,现在能拍我们俩的合照了吗?」
言蕙萱愣了愣,这才明白刚才他的话中之意,不禁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哦,看到新天鹅堡我一整个就很兴奋,连带理解能力都下降了。」
他拍拍她的头,唇边掛着如春般温暖的笑容,「不要紧。」
不要紧。只要你觉得快乐,无论是要做些什么,其实全都不要紧。
只要你快乐。
***
新天鹅堡的设计原有三百六十个房间,但因路易二世的去世,只有十四个房间完工,而在那十四个房间中,只有六个是可供游客参观的。
倾耗大笔费用兴建的城堡内部自然是奢华至极,华丽程度甚至让言蕙萱的嘴巴一直无法合上。由前厅至国王卧室,她所说过始终只有一个字:「哇!」
虽然因经费不足,许多地方如石柱等都不是依照原本要使用的材料而建造的,但单单是那些精緻的雕刻便足以让她惊叹不已了。
国王卧室里的大床是由橡木雕刻而成的,它最特别的是床顶的雕刻装饰,那是哥德建筑常见的尖顶风格,但将它用在床舖上端似乎只有路易二世。
那张大床上端的装饰很漂亮,却也太漂亮了,让她忽然有种疑幻疑真的感觉。她确定自己喜欢这座城堡,却也害怕这座城堡,因为它太梦幻也太不真实,使她心底浮起了它可能会消失的恐惧。
她知道这很傻,但她就是害怕。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这座代表梦世界的城堡,让她联想到一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谢哲宇了吧。
她就带着这种患得患失的恐惧穿过起居室,直至到达歌剧大厅,她才回过神来。
「萱萱,等等要不要先去参观厨房再离开?」谢哲宇揽着她的肩,漫步于宽敞的歌剧大厅中,语气很是随意。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累了,想快点回酒店休息。」
说话间,她刚进城堡时那如孩童般的天真与兴奋全然消失,一下子又回到了平日那个安静的她。她转变得太突然,让谢哲宇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想问她怎么了,但他终究只是耸耸肩,什么都没有说──一如既往。
***
回到酒店后,言蕙萱连澡也不洗便直接倒在床上,在她就要睡着的零点零一秒之前,谢哲宇把她抓起来,直接扔进浴室,然后他也走进来,扣上门栓便脱起衣服来。他一连串的奇怪举动把言蕙萱吓得瞪大眼睛,睡意全无。
「哲、哲宇?」他该不会想在浴室做……做事吧?
「放心。」谢哲宇脱掉上身最后一件衣服,缓步走到她跟前,横抱起她,眼底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柔,「我只是要替你洗澡而已。」
「嗄?」她发出一个单音阶,平日灵光的脑袋此刻完全当机,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你说你很累,我也知道你很想睡觉,可是如果你不洗澡的话,明天一定又会埋怨自己的吧?」他边说边把她放进浴缸里,「所以,为了让你安心睡觉之馀又不自责,我只好替你洗澡了。」
「……」她没说话,只是瞪着已微红的眼睛,静静地瞅着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如此地宠她,会让她感动得想落泪的,他到底知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下她的脸颊,并蒸发在雾气开始形成的浴室中。
她不是不想让他晓得她的感动,只是她习惯了独立、也习惯了坚强,不知不觉间便隐藏了自己的眼泪──那在她而言,象徵着软弱的眼泪。
但其实,她该让他知道的。该让他知道,他为她所做的,其实全部都曾让她感动过。
以免到了以后,她习惯接受他的付出之后,便连最初那份感动都遗忘了。
在热水与雾气的环绕下,她很快便睡着了。而那句该说出口的感动,始终凝在嘴边,没让他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