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纪念

    「他说，他心里还住着一个女孩。」许微欣说：「沉子凯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生，有一次，他们约好要去看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可是他没有到，他说他真的很对不起那个女生，在那样的深夜里，让她一个人在危险的火车站等了四个小时，他说他真的很怕那个女生发生什么事情，那一次虽然他失约了，可是他说他更明白自己深深喜欢着她。」
    「那他有说，他为什么失约吗？」黎亚之心里满溢着情感。
    「他出车祸了。」许微欣道：「他说，如果可以，他用爬的都会爬去找你，可是他当时，是昏迷的。」
    「但是他明明和我说……」黎亚之不知道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我知道他和你说什么，因为我不死心，所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许微欣笑道：「我很厚脸皮吧！」
    黎亚之笑而不答。
    「他阿，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许微欣说：「他觉得既然你没事就好了，没有必要特别解释，因为忘记或是车祸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失约。」
    黎亚之想着沉子凯当时的无助，愈想愈发难受。
    这些年，她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但是没想到沉子凯也遭遇了不幸。
    「沉子凯说，他在失去你之后才长大。」许微欣的咖啡见底了：「他说，当时他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他很后悔。」
    「经理，虽然我喜欢过他，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许微欣用真挚的眼光看着黎亚之。
    黎亚之带有一点哽咽：「什么事？」
    「沉子凯很喜欢你，而且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一个人。」许微欣补充：「他总是不断的想起你，在那高中三年级，或是大学生活里。」
    许微欣把头凑近黎亚之：「其实我偷偷看过他的日记，上面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偶尔怀念起他，用平静的心。」
    黎亚之的泪水夺框而出，然后自己也跑出许微欣的公司。
    黎亚之突然很想念沉子凯的笑容、想念他的体贴、想念他的好。
    「帮我查一下，沉子凯今天的行程，快！」黎亚之拨给千慧。
    三十秒后，千慧就回电了：「他今天到台北出差。」
    「什么时候回来？」黎亚之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想见沉子凯，现在。
    千慧悠悠的说：「明天。」
    黎亚之马上掛断电话，往乌日高铁站。
    即使搭上了高铁，黎亚之的心依然静不下心来。
    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沉子凯，全部都是当年他们一起看流星雨的经过。
    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们之间青涩的甜蜜。
    还有，当年的不告而别。
    就算心痛，可是依然爱。
    这是他们分开之后的第六年。
    黎亚之好不容易走出伤痛，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而沉子凯则终于找到一件好的工作。
    然后是他们分开之后的第七年。
    黎亚之遇见了赖宇良。
    而沉子凯还是和老朋友聚在一起。
    接着是第八年。
    黎亚之和赖宇良正式交往。
    而沉子凯每天看着与黎亚之的合照过日子。
    来到了第九年。
    黎亚之有了一组团队陪伴她走过公司的大小事。
    沉子凯的薪水变得优渥。
    第十年，他们再度相逢。
    「台北站到了呢。」黎亚之微笑。
    出了站，黎亚之搭着计程车往沉子凯审查的公司去。
    但却没有找到人。
    「总公司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沉子凯来过？」黎亚之到柜檯问。
    客服人员点点头，但是说沉子凯已经走一段时间了。
    「不会吧，lala旗下包含很多產业，很多点，难道我要一间一间找吗！」黎亚之快疯了。
    「子凯，你到底在哪里？」黎亚之的内心喊着：「不是说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出现吗？虽然我知道那只是骗我的。」
    黎亚之拿出手机，打给沉子凯：「沉子凯！你到底在哪里！」
    「唉呦，你找我啊？」沉子凯说。
    「你在哪里！」黎亚之着急。
    沉子凯看一看周围：「我在lala旗下南区的发廊阿，干嘛？」
    「你不要动！我去找你！」黎亚之掛断电话：「该死，我在北区。」
    等到黎亚之搭上计程车，她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了吧。」
    黎亚之当然也知道这不应该，可是她就是想看见沉子凯，她想见他很久了，她只是，不敢说。
    「沉子凯！」黎亚之一下车就奔向沉子凯。
    但是黎亚之没有衝上去拥抱沉子凯，反而在沉子凯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欸，你不要哭嘛，拜託，不要哭啦。」沉子凯面对突如其来的哭闹感到很害怕。
    「都是你啦！害人家停不下来！」黎亚之说完又继续哭。
    「好，好，不哭喔，不哭喔。」虽然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沉子凯还是摸摸黎亚之的头，像从前一样。
    在黎亚之大闹的一场之后，沉子凯带她回到民宿：「怎么会来找我？」
    「我、我……」黎亚之说不出口。
    她只是很想见到他，仅此。
    黎亚之抱着沉子凯，哭泣。
    「怎么了啊？」沉子凯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的黎亚之。
    黎亚之放开沉子凯，道：「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沉子凯往热水壶的方向走去。
    黎亚之皱眉：「我已经见过许微欣了。」
    沉子凯先是愣了一下，才答道：「所以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车祸了？」黎亚之问。
    「既然你知道我出了车祸，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没说吧？」沉子凯微笑：「许微欣都讲了，对吧？」
    「但是我不相信。」黎亚之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对吧？」
    「我不会告诉你的。」沉子凯把香片泡入开水中：「十年前我不会说，现在我更不可能说出来。」
    沉子凯无法告诉黎亚之的事实，是很沉重的。
    那件事情关连到车祸，因为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是黎亚之的爸爸做的，可是沉子凯怎么可能说出来？
    「为什么不？」黎亚之不解：「就像你说的，已经十年了，够了吧？事过境迁，还有什么不能说？」
    「既然事过境迁，何必问？」沉子凯把热茶交给黎亚之。
    「沉子凯！」感情使黎亚之更失去理智：「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
    沉子凯也不甘示弱：「如果我真的说出口，你承担了了吗！」
    那是第一次，黎亚之看见沉子凯的脸上有了这种表情。
    所以，她迟疑了。
    沉子凯一向是个衝动又不懂事的男生，可是如今这件事好像真的非比寻常。
    黎亚之有点不知所措。
    「看吧，你没办法的，不要让我伤害你，拜託。」沉子凯的眼神流露出温柔。
    黎亚之吞了一口口水：「那和江羽恩呢？」
    「范梩说打死也不相信你和江羽恩有事，他说你们根本没有在一起，然后我又听过了许微欣的说词，难道这件事也不能讲吗？」黎亚之说。
    沉子凯沉重道：「对。」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黎亚之鼻酸：「为什么我们之间还可以有这么多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的事情！」
    惊觉自己的失态，黎亚之才说：「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冷静。」
    「说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沉子凯正视黎亚之。
    黎亚之却道：「你知道我已经有eugene了。」
    「那就对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不需要讲，说出来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情，更不用讲。」沉子凯这样说。
    「你懂我的意思吗？」沉子凯问。
    「不懂。」黎亚之坚定的说：「我不懂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秘密。」
    「就算伤痕累累，我还是来找你了。」黎亚之又说：「为什么你还可以这样对待我。」
    「鸭子，你知道吗？至今我依然爱你。」沉子凯说。
    黎亚之好久都没有听见这句话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所以有些事，不是不说，是不能说。」沉子凯也鼻酸了。
    「我们好不容易说好不再见面，可是我没有办法，当我知道你没来看曙光的真正原因。」黎亚之任性道：「却换来你一句不能说。」
    「鸭子，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孩子气。」沉子凯很想说，很想解开黎亚之心中的疑惑。
    可是他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脑海不断回播关于我们的一切。」黎亚之嘴角上扬：「我想着你是不是又工作偷懒了？中午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想我？」
    听到这些句子，沉子凯又惊又喜。
    「我不应该想着你的，我们早就结束了。」黎亚之失落道：「我应该走了，既然你不愿意说。」
    「鸭子，回来吧。」沉子凯说：「你还爱我，对吗？」
    「我爱你，然后呢？子凯，我没有办法离开eugene。」黎亚之的眼角流下泪水：「我们已经说好了，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趁一切都还来得及，离开他，回到我身边，这样不是很好吗？」这回，换沉子凯不懂了。
    「我不可以离开他！你要我怎么离开他……」黎亚之激动说：「eugene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你的出现让他被丢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