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罗衍军静静坐在露台，望着夜空发呆。
    几天了，她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她从来没这样过，他知道，他那天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可是，他当时真的是完全傻住了，根本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对他……况且，他本来以为，夏桑和翔鹰的小开──总之，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天她跑出去后，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因为当天全大楼的人都在流传着翔鹰小开遭扁记，只不过他一直在办公室里不知情，原来，夏桑并非自愿的，而是被强吻的，而夏桑在被吻后，立刻推开了对方并且痛揍了那匹色狼一顿，要不是其他公司员工及时拉住她，恐怕就要闹上社会新闻了，这一切他都没有看到，因为他提前走开了……
    听说之后，他莫名地欣喜。
    他本想立刻去找夏桑，可是，在准备出门前，他却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想到，他要用什么理由去找夏桑呢，他见到夏桑又要说些什么呢……心中乍然听说一切只是误会时的狂喜渐渐平息下来，他需要冷静想想。
    太多的问题，他还搞不清楚，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先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会对夏桑和别的男人拥抱的画面產生嫉妒；接着，夏桑又突然对他告白；然后，夏桑又哭着跑了出去；再然后又有人告诉他，那场接吻是个误会……天……好混乱。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兴奋而又害怕。他究竟是怎么了……他从来不曾这样过，他好不容易放下一段感情，决心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面，可是夏桑突如其来的表明让他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李绿，他还是残存着感觉，毕竟她是个自己爱恋已久的女人，哪是说忘记就忘记的，足足爱了七年多的女人，这段铭心刻骨的感情不是说淡忘就可以放手的，他甚至坏心的想过，要是李绿的婚姻真的不幸福，他愿意等她，他会一直等下去。
    而夏桑呢，一个他默默守护二十多年的女孩，她的优缺点他比谁都更清楚，她小时候就喜欢绕着他身边转，总是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迎接他，纵使体弱多病，却总是拖着病体嚷嚷着带她出去玩，无形中，罗衍军自然而然就把夏桑收纳在自己的羽翼底下保护着。
    李绿，是他一直追求着的女人，她像风，总是捉不着，人们喜欢她，他也不例外，她灿烂的笑靨总是让他觉得遇到再大困难都不足以害怕，是春天里绽放的向日葵，更是冬日里的暖阳，曾经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闪耀的阳光；可是渐渐的他发现，李绿的心思没有人可以轻易的驻足，她也像水，水流般的女子让人亲近又足以把人逼退。
    反观；夏桑是跟他生活多年的妹妹，纵使没有血缘关係，他仍旧把她视如己出，当成自己最重要的家人看待，而夏桑对他呢，这份亲情般的情感又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而他呢？对于夏桑的表态他还会选择默不作声吗？
    夏桑，是在他身边默默等待的女人，她是云，给人柔软甜美的印象，游走于天空间，以不同的形态成长着，不管人们走到哪，会发现那朵云似乎也跟着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桑也成为他身后的那朵云，盼了多久，才能盼到他回头看她一眼呢？
    那他呢，他呢……
    「罗衍军，思春阿。」李绿穿着一袭春夏的碎花洋装，浅绿色打底，白色小花如同水墨画渲染在洋装上头，头上戴了顶大草帽，嘴角洋溢着微笑。
    他差点忘记，今天是夏桑失踪的第二十一天，而李绿连络他，决定好好跟他聊聊，他坐在座位上，思绪却不受控制的拉远，李绿刚从柜檯结帐完，回到座位上，就发现这位罗老兄眼神失焦着，她忍住窃笑的衝动，伸出细嫩的小手挥了挥。
    「你干嘛。」罗衍军轻轻挥开她作乱的小手。
    李绿抿起嘴唇，又嘟起嘴抱怨：「看样子你恢復的很好阿，原来我的魅力发挥的时间这么短暂阿，看你发呆的样子，想谁阿？」
    「绿，不要乱说。」他端正脸孔，说道。
    双手交叠于桌面，李绿笑脸盈盈的说：「开玩笑的嘛，你怎么变这么敏感。」掩去苦涩的笑容，她换上一张大大的微笑，毕竟，这可是自己的选择，迟早都该放手的，选择其次的爱情，这不就是她所想的吗？
    「好啦，跟你说认真的，你跟夏桑之间怎么啦，都怪怪的。」说完，罗衍军捉住她的手，难掩激动的说：「夏桑？你刚说夏桑？她在你那边是吗？」
    她郑重咳嗽了下：「罗衍军，手──」罗衍军闻言，尷尬的收回手。
    无视手腕上那圈红痕，李绿笑的灿烂：「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发生什么，不过夏桑的人身安全暂且交给我来保护吧。」
    「那就麻烦你了。」知道她平安，他松口气。
    她眨眨眼，状似无奈：「罗衍军，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我拒绝了你，你知道的，我对感情这种东西很没辙──」她瘫手，苦笑。
    「李绿，你──」难不成李绿对他──？
    俏皮吐舌，她微笑：「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要跟某人比起来，我根本只是她的冰山一角吧，罗衍军，去审视自己的心吧。」
    「李绿......」他知道彼此真的都该放手了。
    「谢谢你爱我，但是你值得更好的，后会有期。」李绿起身，拎着大包包，像隻沐浴在幸福氛围下的翩翩蝴蝶，优雅的离开咖啡厅。
    「真的可以吗──？」他低喃。
    「去审视自己的心吧。」
    -
    几天前，夏桑主动联络她，她赶到饭店大厅，就看到夏桑一脸憔悴的站在大厅，一看到她，彷彿看见了大海中的浮木，扑向李绿，紧紧的抱住她，错愕的李绿赶紧把她带回饭店房间，刚沐浴完的范臣凯一脸尷尬的赶紧转身穿好浴袍，才转身打招呼。
    「跟罗衍军吵架啦。」李绿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她摇摇头，「我、我跟──」她哭红的视线飘向站在一旁的范臣凯。
    一脸尷尬的范臣凯连忙说：「我去订隔壁房间，这里就留给你跟夏小姐吧。」
    「臣凯，委屈你了。」李绿一脸为难，忍住大笑的衝动。
    知她者莫若臣凯也，怎么会看不出未婚妻想要大笑的举动，他轻叹口气，「那，有事情在叫我，我就在隔壁。」
    「好。」李绿甜滋滋的回应。
    「现在没有间杂人等，你可以说了。」李绿一双明亮的双眼紧盯着她哭得唏哩哗啦的漂亮脸蛋。
    抽抽咽咽的，夏桑像个可怜的小孩般寻求着慰藉：「我、我跟老大告白了。」
    「什么──？」李绿很震惊，却也很欣喜。
    夏桑一双无辜小兔的眼神揪着她：「李绿，我是不是很笨，明明知道老大才刚失去你不久，现在把所有思绪都放在事业上头，我却因为一时的难堪把真正的心意全都告诉他，我、我丢脸死了我。」她抓起床上的棉被就想往头上蒙。
    「你好歹也正向思考一下吧。」李绿哭笑不得的把棉被抢回来。
    委屈的嘟起嘴，夏桑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可、可是我已经没有脸回去见老大了。」
    「他很担心你。」
    「什么？老大他──」接过李绿递过来的开水，她咕嚕咕嚕的喝下肚。
    李绿点点头，拿过她的杯子放回桌上：「我找过他，他真的很担心你，你们猫捉老鼠的游戏要玩多久阿。」
    夏桑猛地抬头：「老、老大真的担心我？」
    听到她这么说，李绿心疼的抱抱她：「不然呢，你可是他视如家人的妹妹，拜託，罗衍军没那么无情好吗，你不需要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
    「我不想当他妹妹，他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她虚弱的摇摇头，手边是一只简便的行李，除了几件简单衣物，剩下都是公司的文件和一台笔电。
    「你真是个天生工作狂。」淡淡的眸光扫过她带来的简便家当，她说。
    耸耸肩，夏桑露出一抹娇憨的笑容：「不管怎么样，工作都不能停摆。」
    看着她，李绿似乎有些明白了，即使她参与了罗衍军的过去和现在，但是未来呢，与他携手相伴的不会是她，这点她早就清楚，而罗衍军呢，真的打算就这么样继续下去吗？挥别不了过去，打算把现在和未来都陪葬下去──
    幸好，夏桑的一失足也不一定会成了千古恨，这样的危机也或许会是个转机，让李绿的身影彻彻底底从罗衍军的心底消失，就做个称职的知己就好，她听到夏桑对罗衍军表白的行为完全感到不意外，甚至早就料想的到。
    「我看罗衍军心底也不好受，你找个时间回去吧。」拍拍她的肩膀，李绿把她的行李放到一旁放置。
    她错愕的抬头：「可、可可是我还没准备好面对他。」她的惊慌失措李绿都看在眼里，她微笑，只希望她别多想。
    「你不是一向都有话直说的吗，这回踢到铁板，就一蹶不振啦。」李绿站在一旁，凉凉的开口。
    她又低下头去：「可是，我不知道老大对我──」她真的没自信两人之间能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至少她不行。
    「不管怎么说，你对罗衍军都很重要，这跟你有没有告白都没关係。」扳正她的肩膀，李绿灌输着她的想法。
    她呆愣着，反覆思考着她的话：「是、是吗？」
    她微笑，「你这么多天没回家，露意丝会很担心的，而且也没去公司，我想萧霽颖应该也急着找你吧，况且你最爱的老大，才会最担心的那位。」
    「露意丝那边我交代过了，萧霽颖的话几天前就因为企划案严重错误，被老大以将功赎罪的名义送到芬兰去考察了。」夏桑抿了抿嘴唇说。
    「好吧，等你想清楚前，这里要待多久就待多久吧。」李绿摸了摸她的头颅，会意似的一笑。
    我能做的也许不多
    但你需要的时候，
    我总是会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