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爱情与勇气(五)

    老太太带着杰克来到屋外，逕直走到玉米田中央，那里矗立了一个骯脏的稻草人，它是用布做的头颅，已经被乌鸦啄得到处是洞，连里面填塞的稻草都被拖出来扔到地上。
    「我做了这个稻草人，以为可以把乌鸦吓跑，不来偷吃。没想到这些混蛋精得很，它们知道这玩意是假的，一点也不怕！以后玉米田换你来看守，除了固定时间浇水施肥以外，别忘了提防这些混蛋乌鸦。」
    「我知道了。」
    老太太指着旁边的小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好。」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那么现在可以定契约了。」
    「定契约？什么契约？」
    「小鬼，难道你不知道，和巫婆交易是要定契约的吗？」
    「巫婆？你是巫婆！」
    「嘻嘻嘻！」老太太咧起嘴露出泛黄的牙齿大笑：「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杰克惊恐的看着老太太。是啊！他早该知道才对，那些尖锐的黑指甲，长满癤瘤的手臂，墙上的扫帚，炉中的大斧，还有───从她口中吐出的阴森气息，以及能洞悉人心黑暗的力量。
    「你可以反悔。毕竟对我来说，黄灿灿的金币比起一个玉米田看守人有用的多。」
    想到马戏团主的鞭子、小丑的飞刀、空中飞人的醉相、以及弄蛇人湿滑的手掌，杰克终于还是咬牙说道：「好！我愿意订契约。不过，你不可以夺走我的灵魂和自由行动的权利。」
    「呵！没想到你年纪虽然小，脑子可不笨，竟然懂得跟巫婆谈条件啊！」
    杰克努力让自己站稳脚步，摆出一付坚定的模样瞪着老巫婆，虽然他其实怕得要命，随时会尿裤子。
    「好！我答应你。不过为了怕你到处乱跑不好好工作，我也得做一些预防措施才行。」
    老巫婆让杰克爬上木桿，把那个骯脏的稻草人扛下来。
    「唉，都让乌鸦给啄烂了，这可不太好。」老巫婆说。
    然后她在邻近的南瓜田里摘来一颗金黄硕大的大南瓜，在稻草人的脖子上比了比：「嗯，尺寸刚好。」
    没有刀子，老巫婆就用她尖锐的指甲在南瓜上刻画，剜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和一个弯弯咧着的大嘴。
    「这样就好了。哪，躺下来！」老巫婆对杰克说。
    「你想要保有自己的灵魂，还要能够自由活动的权力，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不过相对的，你得拿出一个东西作抵押，这是与巫婆交易的规矩。」
    「好。」杰克颤抖着说。
    「别担心，一点都不痛。」老巫婆嘿嘿笑着，然后举起手一挥，杰克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高声尖叫。
    「嘖嘖嘖！看来力道使得大了点。对不起啊！」
    老巫婆把手探进杰克鲜血淋漓的胸腔，取出一个不停鼓动的物体。
    「杰克，这就是抵押物───你的心脏。」
    她在原本安着稻草人的木桩旁边挖了个洞，把杰克的心脏埋下去。当场，杰克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震，闷闷的就像生根了一样。
    「这样子你就跟这片玉米田一心同体，永远离不开了。」老巫婆满意的说。
    「我还得把你的样子改一改，免得被马戏团那群人认出来，给我惹麻烦。」
    老巫婆摊开手掌，只见一个银色的球体平托在她手心，冉冉上升，移到杰克的头顶，然后他就觉得一道冰冷的光芒，如水银一般洩下包裹住全身。很快的，刚才胸口被老巫婆撕裂產生的剧痛消失了，杰克彷彿从一场恶梦中醒来。
    「快点起来！该干活了。」
    天已大亮，杰克翻身爬起，惊讶的发现手上戴了一双粗绵手套，而且身裁也长高不少。他想要转头看看周遭，脖子却僵硬的动弹不得。
    「我到底怎么了？」
    「哇──哇──哇───」
    一个柔软小巧的身躯从远处跑来，嘻嘻哈哈的扑到杰克身上：「南瓜头！南瓜头！」
    从此以后，世上不再有小男孩杰克，而老巫婆的玉米田则出现一个能够自由行走的稻草人───南瓜头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