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陈妈笑容满面：“来了, 当然要来。我闺女要生娃了, 我要当外婆了，这么让人高兴的事儿, 我怎么能不来。我不但人来了，还给你带了不少的好东西，等你孩子生下来了，都用得着。”
    陈妈身上可是拎着两大袋跟小山一样的东西, 她弯腰放下来的时候, 陈爱恩都感觉到那份量了：“妈，你人来就好, 怎么还带这么多的东西？别忘了你是伤过腰的人，万一再伤着怎么办？”
    这几年，陈家人把陈妈照顾得很好, 重活累活, 腰部使大劲的活，都不让陈妈碰。陈妈的腰伤这才被控制住, 好些时候没有犯。
    这会儿看到陈妈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拿东西，陈爱恩怎么能不着急。
    陈妈让陈爱恩坐下：“妈还没这么老, 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就看着多，占位置，不重的。阳阳，来, 给外婆抱抱。”
    阳阳先是看了陈爱恩一眼, 直到陈爱恩点头了, 阳阳才向陈妈伸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外婆。
    “哎哟，外婆的宝贝阳阳啊，这么久没见，外婆可想你了，阳阳想不想外婆啊？”
    阳阳眨了眨眼睛，拖长声音说道：“想，想外婆。”“听听，阳阳也想外婆了。”
    陈妈抱着阳阳肉肉的身子就不放手，等阳阳跟自己熟悉了，小肉手圈着自己脖子的时候，陈妈的心都软了：“阳阳啊，外婆给你做了好多新衣服、新鞋子，阳阳要不要？”
    阳阳眼睛一亮，总算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有一个外婆的好了：“要！”
    这一声“要”，奶音特别亮。
    陈妈拆开一个包，不断拿新衣服在阳阳的身上比来比去。陈妈手巧，又有时间，给阳阳做了一双漂亮的虎头鞋。不但小老虎做得生动，那红红的小鞋子可招阳阳喜欢了。阳阳一穿上，就不肯脱下来。
    “嗷嗷，阳阳是大恼斧。”
    穿头虎头鞋之后，阳阳兴奋了，小嘴张得大大的，特意走夸张的大步子：“要次小白兔。”
    被阳阳当成小白兔的陈爱恩笑得直不起腰：“阳阳，我现在是兔妈妈，小白兔在我肚子里呢。”
    阳阳一愣，连连摇头：“不吃妹妹，阳阳保护妹妹的。”于是，阳阳头一转，又朝陈妈跑过去了。
    陈妈抱住冲过来的阳阳问陈爱恩：“妹妹？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姑娘了？”
    陈爱恩道：“还不是你女婿，他想闺女都想疯了。在婆家的时候，婆婆一直教阳阳喊弟弟。来了这里，又被建国教着喊妹妹，我都心疼阳阳怎么没被教糊涂。”
    陈妈纳闷地看着陈爱恩的肚子：“你这肚皮是尖的还是圆的？不过你这么说的话，不管是生男娃还是女娃，都不愁。你婆婆和建国，总有一个能如意。”
    “阳阳，你要弟弟还是要妹妹？”
    阳阳翘着自己的小脚：“要妹妹，妹妹像妈妈，漂亮，阳阳喜欢。弟弟像爸爸，丑，不要。外婆，妈妈生了妹妹，你、你也给妹妹做鞋子。外婆做的鞋子，好探。”
    陈妈：“好，也给妹妹做。”哄完阳阳，陈妈又问陈爱恩：“为什么女儿一定像你，儿子一定像建国？好多人都是闺女像爸爸，儿子像妈妈呢。”
    陈爱恩只回了一句话：“问你女婿去。你女婿为了要一个闺女，都走火入魔了，教了阳阳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掰回来，都掰不回来了。”
    “……”真这样的话，建国是真的教了阳阳不少啊。
    “咝……”陈爱恩脸一白，扶着自己的腰直抽气。
    “怎么了？”陈妈放下阳阳，坐到陈爱恩的身边，“哪儿不舒服，要不，妈给你揉揉？”
    阳阳走到陈爱恩的面前，轻轻抱着陈爱恩的肚子一顿说：“妹妹，你要乖乖的，不许调皮，妈妈痛痛的。”
    陈妈傻眼：“阳阳懂这么多？”
    陈爱恩痛得厉害，还没缓过来呢：“嗯，都是跟建国学的。还别说，每次阳阳这么跟我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子还挺听阳阳这个哥哥的话的。”
    “那现在好点没？”果然，阳阳这个孩子跟他们家就是有缘份，就像爱泽跟他们家的缘份一样深。
    陈爱恩想说好一点，因为怕吓着阳阳。每次她肚子痛，阳阳既不吵也不闹，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她缓过劲儿来了，阳阳才恢复玩闹的本性。
    但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腹痛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这痛感没有完全消失，而且过一会儿又接上了。
    “妈、妈，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裤子湿了？”
    她漏尿了？不像啊。
    “我看看。”陈妈伸手一探，陈爱恩的厚棉裤可不就湿了吗？陈妈又捏了一下，粘粘的，没颜色，既不是尿也不是血。“糟了，你这是羊水破了？你、你准备在哪儿生啊？自己家里生的话，有请接生婆吗？”
    陈爱恩吓了一大跳，明明为这一天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但没想到今天就是这一天啊：“妈，找人，送我去医院。我跟建国说好了，去医院生孩子。”
    本来昨天，陈爱恩就该提前住院的。但陈妈不是还没有来吗，陈爱恩想等陈妈到了自己再去医院的。
    谁知道，今天陈妈到了，孩子也等不急要出生了。
    “那，那我叫谁啊？”陈妈慌了，在这个部队，她只认识闺女和女婿。
    陈爱恩的脸慢慢开始变白：“部队里有不少人，你、你随便叫，先让在的人把我送医院，他、他们会告诉建国，我去医院了的。”
    陈妈一听也是，一通叫之后，来了两兵和一军嫂帮忙。
    林建国是开完会才知道陈爱恩发作，并且被送进医院。
    赶到医院，林建国看到陈妈和阳阳守在门口，阳阳紧紧地贴着陈妈，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林建国一出现，阳阳就舍弃了外婆，毫不犹豫地投向林建国的怀抱：“爸爸，妈妈痛痛，阳阳怕。”
    林建国抱起阳阳：“不怕啊，妈妈这是给阳阳生妹妹呢，很快就好的。妈，爱恩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什么时候出来，爱恩跟孩子都好吧？”
    陈妈吓得脚都软了，当初她自己生孩子，生的还是龙凤胎都没有这么怕过。
    今天不一样，今天生孩子的是她的闺女，不是她自己。一想到女儿疼到发白的脸，陈妈就跟着心疼：“我、我不知道，爱恩被送进去之后，医院里的人就没有搭理过我。妮子是有福气的，她打小就好，她跟孩子会没事的，会好好的。”
    丈母娘慌得都语无伦次了，林建国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守着爱恩，爱恩跟孩子一定会好好的。妈，要不这样，你回去买条鱼，先给爱恩炖着。等爱恩生完孩子，就能喝上汤了。”
    在来的时候，他妈好像就是这么叮嘱他的。
    陈妈摇头：“不，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我得守着爱恩。”
    “妈，怎么没音儿？”林建国是抱着阳阳给自己壮胆呢，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静得让林建国心里发毛。
    陈妈吸了口气安慰林建国：“没、没音好，爱恩这是省着力气生孩子。要、要不咱找个人问问？”
    想到这是陈爱恩的第一胎，女人头胎生孩子，都没有快的，陈妈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爱恩这一进去，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菩萨……不是，主席保佑，可得让爱恩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最后，陈妈就一直在求保佑，林建国则抱好阳阳，哄着阳阳。
    害怕的阳阳窝在林建国的怀里，估计是吓着累着了，慢慢睡着了。
    折腾了四个小时，随着一声婴孩儿的啼哭，这样的煎熬可算是结束了。
    陈妈一震：“爱恩是生了吗？”
    林建国：“生了，爱恩生了。”看着从里头出来的护士，林建国连忙迎了上去，“护士，我爱人怎么样了？”
    护士知道陈爱恩是军嫂，见着林建国一声军装便明白林建国该是孩子的父亲：“恭喜你，你爱人给你生了一个小棉袄。”
    说这话的时候，护士没半点心理负担，因为她已经看到在林建国怀里头睡着的阳阳了。
    这户人家已经有一个儿子，哪怕重男轻女，知道是个女儿也不会太失望。
    林建国直接乐开了花：“我有闺女了？我有闺女了！妈，爱恩给我生了个闺女，他真给我生了一个闺女！”
    “哪位是家属啊，你们家要不要先抱一下孩子？”
    另外一位护士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乱动的小家伙。哪怕离得不近，林建国都从那小家伙的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我，我是孩子的外婆，让我抱抱。”
    “唉，好咧，大妈，您抱好啊。”是位老同志啊，肯定会抱孩子，她不用教了。
    果然，陈妈抱孩子是个熟手，小家伙一到陈妈的手里就老实起来。应该是觉得陈妈抱得舒服，才出生的小家伙怕是哭累了，小脑袋动了一下之后，便在陈妈的怀里睡得香喷喷的。
    第83章
    林建国无良地把阳阳给叫醒了：“阳阳, 妈妈真的给你生了一个小妹妹, 外婆抱着呢，你要不要看一看？”
    睡得迷迷糊糊的阳阳一听到妹妹，肉嘟嘟的身子跟条从水里被钓上来的小肥鱼一样，直打摆：“妹妹、妹妹，妹妹在哪里？”
    林建国捏捏阳阳的脸：“看, 外婆抱着妹妹呢。你跟外婆一起照顾妹妹，好不好？”
    “好！”妹妹, 长得跟妈妈一样好看的妹妹！
    放下阳阳之后，林建国连忙问护士：“同志，我爱人呢, 我爱人怎么样，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你爱人很好，才四个多小时, 头胎顺产, 不算慢。快要出来了。”
    “爱恩！”
    听到床被推出来的声音, 林建国什么都顾不上，直朝陈爱恩走过去, 趴在陈爱恩的床边：“爱恩，谢谢你，你给我生了一个闺女, 特别特别好看。爱恩, 辛苦你了。爱恩, 咱以后都不生了。”
    有点虚弱的陈爱恩回握着林建国的手：“你在发抖？”
    “我在发抖。”“你冷吗？”
    林建国擦了擦陈爱恩脸上的汗：“我不冷, 但我害怕。不过还好，你跟女儿都没事。爱恩，不生了，我们以后都不生了，有这一个，够了。我们现在有儿子有女儿，已经凑成一个好了。”
    直到陈爱恩进了手术室，林建国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
    上战场打敌人，跟敌特生死搏斗、命悬一线的时候，林建国都没有这么怕过。
    在等待的这四个多小时里，林建国觉得时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熬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跟一年似的，熬得他心都痛了。
    陈爱恩想对林建国笑，想告诉林建国自己很好，所以他不用害怕。
    但她这会儿太累了，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了：“建国，我好累，我先睡会儿，等一下，记得叫我。”
    “好，你睡，我守着你。”
    “外婆，给我看妹妹，阳阳要看妹妹。”阳阳一直扯着陈妈的裤管，闹着看妹妹。
    陈妈擦了擦眼角，向阳阳讨饶：“阳阳乖，给你看妹妹。”可别再扯她裤子了，要掉了。
    阳阳好不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妹妹，满怀期待，可真等眼睛对眼睛，确认过眼神之后，阳阳崩溃了：“哇……”
    林建国一把捞起阳阳：“怎么了，为什么哭？”
    阳阳委屈得不行，小嘴儿嘟得特别高：“妹妹，妹妹好丑，没妈妈好看，比，比爸爸还丑。”
    说到最后一句，阳阳哭得更大声了。他要的是一个长得跟妈妈一样好看的妹妹，谁知道来了一个比爸爸更丑的妹妹，阳阳觉得这日子太难过了。
    陈妈急了：“阳阳，你再看看，妹妹可漂亮了，哪丑了？她跟你妈长得一样好看，一模一样的。你妈刚生出来，还没你妹妹好看呢！”
    好吧，阳阳又看了一眼，看完后的阳阳给了陈妈气吐血的动作，拿胖手捂眼睛。
    估计是被阳阳的声音给吵到了，小姑娘睡觉被打扰，嗓子一开，那哭声都盖过阳阳的。
    阳阳哭声一停，打了一个嗝：“妹妹哭了？”
    陈妈：“因为你说妹妹不好看，妹妹伤心了，所以哭了。”她外孙女，多好看呐，阳阳还太小了，眼光不好。
    林建国：“臭小子，你妹妹可好看了。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比你妹妹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