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被他从背后抱住，亲上后颈和耳朵时，她还傻傻笑，等到下一秒，发现自己身体腾空，又被放到在树林内一片软绵绵却又阴凉的草地上时，终于明白他的意图，简直给吓死，同时又想到自己对他只要稍有出格举动，他就叫她做文明事当文明人的事情来，不要太生气。
    早前听依大婶说，这片小树林再过去一点，那边有一片土坟，葬着寨子里人们的老祖宗。是以她对这片树木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恐怖感，总觉得阴森森的，白天都不会太靠近，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大晚上的会跑到这里躺着喂蚊子。
    她一边生气挠他，一边撒娇求他：“哥哥，这里有蛇，有蚊子和虫子，还有好多青蛙在叫，快放开我，天晚了，我要回家去了。”怕被湖对岸的阿妈们察觉，或是万一有人路过，刻意压低了声音，细细弱弱的声气，传到他那里，反而成了撩拨，下手更加没轻没重了起来。
    她挠他一下，被捉住一只手，挠两下，被捉住两只手。再扭一扭，连动都动不了了。等到挣扎得没了力气，终于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抱怨说：“李上言，你舍得这样对我？”
    这厮还真舍得。不仅如此，还故意脸对着她的脸甩头发，让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她一脸，看她左躲右闪，都快要哭出来了，竟然“嗤”笑了出来，却又在她耳边，温柔道：“你的眼睛里有一片星空。”
    她浑身一麻，忙闭上眼睛，不给他空子钻。
    “不觉得今天的月亮也很漂亮么？”
    她不睁眼，表示不要看。
    他亲吻她的面颊，在她耳边继续灌迷魂汤：“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什么跟什么呀？难道不是天地之大人性之美么？”
    他一乐：“你不是都懂的嘛？”
    她不是不懂，就是讨厌。
    这人温柔和绅士起来要人命，但又动不动的就会有这样的危险举动，从小都是乖囡囡的桃李简直吃他不消，就觉得讨厌和害怕死了。
    ***
    夜深了，她牵着他的手，拎上鞋子，赤着脚，踩着露水回了家。到门口，伸手推门时，回身帮她整理了下头发，摘掉她头发上的草叶，觉得她红乎乎的小脸蛋挺可爱，又情不自禁，伸展双臂把她给圈在门上亲了几口，结果不小心挡住了去外面收猪食盆回来的老爷爷的路。
    寨子里的人睡得早，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在外活动了。老爷爷也早就躺下了，突然又想起晚上喂猪的猪食盆还在大门口的猪圈里，吓出一身冷汗，害怕被人偷走，赶紧下床，跑到猪圈去一看，见盆儿还在，心就是一松。拿上盆儿，出了猪圈，才到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对挡在大门口亲吻的男女房客，老爷爷每次看到，每次惊奇，这一次还是，全程看的聚精会神。
    第二天，他休息，没去农场，骑摩托带她去了镇上，和他几个朋友吃饭，不过没有甲铁。他和朋友们打电话时，她还提醒他：“怎么没叫上甲铁？”
    他把碎屏手机递给她：“要打你自己打。”
    因为第一次以女友身份见他的朋友，所以帮他发辫仔细编了一下，也打扮了一下，为他挑选的是一件套头立领衬衫，衬衫是亚麻质地，淡绿色，穿上去温柔又有气质，关键是他这么黑的肤色，都很搭很和谐，远远望去，令人眼前一亮。
    他的那些少数民族朋友们大都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在酒桌之上，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风格，两轮酒喝下来，互相就已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了。他们问桃李：“寨子怎么样？那里还习惯吗？”
    桃李说：“还行吧，除了十天里面有五天停电以外。”
    他们便笑，感慨说：“那里的环境，连我们当地人都受不了，你一个上海过来的女孩子，不容易啊！话说回来，言兄魅力就这么大啊？”
    她笑着抱怨：“我请他跟我回去，他又不肯，那我只好来找他喽，谁叫我喜欢他多一点呢。”
    因为她这句玩笑话，朋友们便一起批评李上言，说他不识抬举，叫他马上滚回寨子里收拾行李跟桃李回上海去。他没说话，表情闷闷的，一脸不爽。朋友们把他狠批一顿之后，又纷纷起哄，说他艳福不浅，倒了很多酒强迫他喝。桃李就笑吟吟地望着他，不劝阻，不说话，任朋友们上来轮番灌他酒。而他也来者不拒，来什么喝什么。
    一顿饭吃饭，两个人都醉了。和朋友们分手后，跑去喝咖啡，途中经过一家服装店，他问她：“要买衣服吗？”
    桃李说：“买啊！”
    两个人入内，他看都没看，随手拿起一件花里胡哨的刺绣破洞乞丐裤递到她面前：“这件怎么样？”
    桃李说：“快拿开，丑死了。”
    桃李挑衣服，标致老板娘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自顾自在柜台内擦口红，李上言在倚在柜台上对她看了半天，等她把一套妆画好，说：“今天挺漂亮。”
    标致老板娘老脸一红，咧开血盆大口，开心笑，笑着笑着，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是店内唯一的女顾客，桃李。心里一个咯噔，笑容止住，忙向桃李报告说：“你男朋友，言兄他刚刚说我漂亮！”
    桃李拉着脸：“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的。”
    店里挑半天，没有一件看得上眼的衣服，桃李正要走，门外又进来一个女顾客，是四妹。
    李上言和桃李公开谈恋爱的事情四妹知道，赌气不回寨子有一阵子了，但是听说李上言今天到镇上来了，却又想见他，所以跑到了这里。只是桃李也在，她不方便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唤了一声哥哥，也开始挑衣服，没多会，为自己挑中一件连衣裙，要去结账时，李上言说：“拿过来，哥哥帮你买。”
    四妹抿嘴一笑：“可以吗，那太好了，谢谢哥哥。”
    李上言自己不动，还是倚在柜台上，指挥桃李说：“你把账结一下。”
    桃李没出声，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他的破钱包，跟老板娘结账去了。
    服装店内空气不流通，有股新衣服上的甲醛味道，四妹走后，李上言也跟着出来了，拎着水在店门口等桃李，又几分钟，桃李推门出来，他才看见一眼，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好俗。”
    桃李穿着花里胡哨的乞丐裤，给他一个白眼：“这不是你帮我挑的嘛！”
    从服装店出来，两人跑去胜巴克喝了一杯咖啡，一首《死了都要爱》反复听到无可奈何，心中一股郁闷之气无可排解，桃李提议去茶马古道遗址观光。李上言兴致不高，懒懒的，她却非要拖着他，强迫他上了摩托车，一摩托开到了景区内。
    摩托车是她开的，开到地方，这哥们双手还抱着她的腰，头伏在她肩上一动不动，回头一瞅，是睡着了。毫不客气一耳光拍到脸上去，把人给拍醒了。
    他默默下车，擦了一下口水，跟在她后面进了景区。
    这次只有两个人，看得很慢，很仔细，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游人很少，和上次相比，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和感受，心情一点点的好起来。晚上拖着手去上次那家私房菜吃了饭，回家前，他问她需要带些什么回去，她想了想，也没什么。就顺路买了水蜜桃和梅子以及白糖，乘了摩托车回家去。
    接下来的一天，哪里也没去，和依大叔在家里做了一罐梅子酒。昨天买来的梅子洗干净，水里泡去了涩味，放在竹篾里晾干水分。拿牙签给把梅子蒂去掉，然后一颗颗放入玻璃瓶中，一层梅子加一层白糖，到八分满时，依大叔把他平时喝的一瓶三江荞酒倒进去。
    玻璃罐封好，依大叔突然说：“这瓶酒要放三个月才能喝，不然就很涩，你一定要喝了这个酒再回去。”
    她笑着叹气，略有些惆怅道：“我也想喝啊，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呆到那个时候呢。”
    ***
    桃李这一年的夏天过得很快，生活简单，日子朴素，每一天都做差不多的事情，说差不多的话，但每一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却又都记得清清楚楚。唯一忘记了的，就是时间的流逝。
    桃李久住山中，不太与外界接触，日子过得不知今夕何夕。工作每天花上半天时间处理完毕，其余的时间或是去农场，或是什么都不做，就领着三万在寨子里散散步，偶尔跟老爷爷一起去山里转一转，看看风景。直到某一天接到上海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在云南山中呆了整整两个月。
    经理打电话来催，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回上海，先是翻了翻台历，明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下午静悄悄收拾了行李，然后在他放工回家前，又把行李箱里的衣物取出，放回原处。房间里收拾半天，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成。一切仍是原样。
    李上言生日当天，桃李自己有工作，没跟他去农场，工作做完，再跑去湖边，精挑细选，采摘了一把漂亮的野花，以一根藤草捆扎成花束，然后在小石桥上坐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举报本章者，运势会一落千丈，未来一年，干啥啥不顺，首先从变丑开始，由内而外的丑陋哦~
    若感觉本章荼毒眼睛和心灵，可以学作者，背诵道德经与八荣八耻，怀抱红领巾入睡，如此可以抵御一切不正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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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有点肉麻，也有点俗了，拉低了言兄本就所剩无几的逼格，但是为了感谢追文到现在的小伙伴们，就肉麻一次吧。有其他意见也可以评论区提哈~
    ★明天休息，停更一天。预告《你果然是你，不一样的垃圾》
    第105章
    雨季完全过去, 农场的工作渐渐多起来，李上言这天到傍晚才下工，老远看见坐在小石桥上桃李手持花束的背影, 察觉出她出神看夕阳余晖的那份不同寻常，因而驻足, 对她的背影默默看了片刻, 方才过来, 问道：“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她把花束送他，祝他生日快乐, 有些腼腆地笑, 说：“你看，天都还没黑，月亮都出来了。”
    他和她一起, 靠在桥头上，看着天上一轮初现的月牙：“嗯, 挺漂亮。”
    “这样的月亮, 这样的天空，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回头看向他, 清了清嗓子，以郑重同时又有几分紧张的语调问他, “哎，上言, 这段时间, 你有想过我们的将来，有想过今后和我一起生活到老吗？”
    因为她的这句话，他表情由诧异变得严肃, 对她默默看了几秒，方才开口，声音超乎寻常的温柔与低沉：“我们现在每天不都在一起生活吗？”
    “不是。”她摇头纠正道，“不是现在这种，是去领结婚证，办场婚礼，也许不办，但是身份却是丈夫和妻子，当有一方生了病需要做手术时，能为对方签字的那一种生活。”
    他眼睛望着她：“桃李，我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这点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结婚，而我的结婚对象，也非得是你不可。”
    “桃李。”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的神情与语调都有些无奈，“我现在的选择不可能让你满意，因为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我有三万，我的三弦，小五和几个朋友，你如果能够一直留下来，当然最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你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态就是那种，生きる程度に生きてればいい，最低限度地活着就可以了。总之现在这种状态对我来说已足够，我不想为别人勉强和强迫自己一点，我活在我自己的这个小小世界里就很好。”
    他没说完，她泪水便已流了出来：“可是我爱你，李上言你这个混蛋我爱你！”
    “桃李，我爱你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有点沉重，一点点的喜欢就可以了。”
    她一瞬气到爆炸，开始口不择言，冲他喊：“是不是因为我年龄不够大，不够老？还没有成熟到令你感到心安，给你足够安全感？！”
    她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即刻将脸转向一边，然而不过一瞥，还是看到他脸色瞬间变了。
    李上言脸色变掉，又极力隐忍，过片刻，才开口，温柔道：“桃李，你有点讨打哦。”
    “李上言，我讨厌你！”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你又会怎么看我，事实就是，和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结婚，这样的想法，我脑中的确从来都没有过。”
    桃李泪水汹涌：“我们嘴嘴亲了，手手牵了，连觉觉都一起睡了，我们把所有情侣之间的事情都做了！我对你的爱，连十八级台风暴雨都分不开！我那么爱你，我是那么爱你！”
    他眼睛望着她，神情中有一丝姑且可以称之为委屈的东西：“桃李，别这样好不好。待在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在你过来之前，这几年里面，我甚至连小黄片都没有看过一部，而你过来之后，我已经为你改变很多。”
    “一个连小黄片都没有心情去看的男人竟然对我以身相许，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是不是应该为向你提出要求的自己而感到羞愧？李上言，你这个混蛋！你竟然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你竟然敢拒绝我！”
    李上言一脸无奈，同时又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你谈恋爱难道是投资？还需要测算回报和收益？”
    桃李被呛的心服口服，想也没想，抬手照准他一张帅气的黑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果然是你，不一样的垃圾！”
    李上言捂住脸，一时怔住，也生气了，黑着脸道：“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不开心，那从今天起就不要在一起了！”
    桃李喊：“谁会稀罕你，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可是李上言，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很累很费力的事情，我和你在一起，从来就很甜蜜！但如果你不在乎我，那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留下来，我这次走了以后就不会回来找你，更不会求你和好，我说到做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我将来自然也会！”
    他已经很生气了：“为什么要这么歇斯底里？拜托你先冷静下来行不行？你明明知道我是这样一个男人，你这一次来云南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基于真正了解而做出的决定吗。”
    可桃李一点都听不进去，哭着喊：“拒绝结婚也就算了，可是你连尝试挽留我的话都没有！李上言你这个垃圾！”
    他忍着气：“那你愿意和我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吗？”
    “可是我们的将来怎么办？万一有了孩子，将来又该怎么办？也要孩子翻山越岭去读书吗？这个农场到底能经营到什么时候，我不认为你没有想过！你自己任性可以，却不考虑别人！”
    他又开始沉默，半响，道：“和谁生个孩子，把自己的基因流传下去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过。”
    桃李泪流满面地上前一步，他则后退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所以这件事情是个无解的死结，我才不愿意和你讨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关于未来，最好的答案是不确定。在我心中，可以预见的未来，一眼看到头的人生，才比较可怕。”
    “不要觉得我无条件对你好就可以随意所欲毫无顾忌，你有什么啦！你有什么啦！你除了个子高点，长得帅点，学历高点，能力强点，讲话斯文点，才艺多一点，身上香一点，你还有什么啦！你还有什么其他优点没有！”
    他脸上是落寞而又伤感的口吻：“桃李。”
    “李上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如果你不愿意结婚，那么我也不会勉强你！”冲上去两步，把他手里的花束劈手夺下来，然后开始倒计时，“三！”
    李上言本想走开，等她冷静下来再说，闻言回头，脸上是生气又无奈的表情：“桃李！”
    “二！”
    “桃李。”
    数到二的时候，就已知道他的答案，所以最后一个“一”字脱口而出时，把手上花束往河里一丢，昂着脸，一面流泪，一面轻蔑道：“李上言，我走了，你有种不要后悔！”
    桃李花束甩掉的同时，同李上言一同下工，又躲在一旁吃瓜的小五情不自禁一句赞叹便脱口而出：“好man！”
    花束掉落小河底。小河里捞鸭蛋的东头小卖部老板刚从那头蹚水捞到小石桥下面，忽然头顶掉落花束，吓一大跳，以为是啥，捞起来一看，感觉挺美，想拿上去还给桃李，听他们吵得挺大声，有点怕，决定还是不管闲事，弯腰继续捞自己的鸭蛋去了。
    桃李回到依家，胡乱收拾了行李，跑去跟老奶奶讲说回上海去了，请他们在家休息，不必相送，然后门口遇见老爷爷，见她流泪，以及满面怒气，老爷爷不禁诧异：“好好的，怎么了？现在回去，要几时才能到上海？”
    她道不必担心，向老爷爷挥手，拖着行李箱，快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