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22节
这句话蛮有意思的。司嘉不置可否地笑笑,她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进商场,找到自己常用的那个化妆品牌子的柜台。
柜姐跟她还算熟,见她过来,再看一眼慢悠悠插着兜跟在她身后的陈迟颂,脸上的笑容又标致又含情,笑意盈盈地问她今天要带点什么。
司嘉也没多废话,让柜姐拿了个她最近种草的口红色号,接着又看到柜台上摆的气垫,是和迪士尼做的圣诞联名款,映着粉色的琳娜贝尔,特别可爱。她叫住柜姐,想让她顺便再拿个气垫,但柜姐面露遗憾地说:“不好意思,这个象牙白色号的暂时没货了,其他色号你用着应该不合适。”
那确实可惜的。
司嘉刚想说行吧,陈迟颂走过来,他偏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笑起来:“觉得好看就拿着,你不是爱把这个当小镜子用么。”
然后他转头对柜姐说:“都装起来吧,多少钱?”
司嘉问他干嘛,“我自己付就行。”
“说了我的钱给你花。”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司嘉微怔,转眼陈迟颂已经跟着柜姐去结账了。
后来陈迟颂还真去给他妈买了件礼物,某高奢品牌的羊绒围巾,选款式的眼光也蛮不错的,一点都不直男,很复古,很典雅,也是到这时,司嘉发现陈迟颂真的是属于衣品很好的那种男生,即使没有这张脸,光看穿搭也是个帅哥。
不可否认,从头到脚,都在她的审美点上。
两人走出商场的时候外面还见太阳了,下午两点的光景,一丝微弱的雪后阳光照着,空气里有寒梅的幽香,混着马路边卖烤红薯的香气飘了一阵又一阵,陈迟颂就问司嘉想不想吃。
她其实挺想吃的,但考虑到等会要拍摄,还是摇头,“不要了。”
陈迟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没说话,上车后接着又把她送到摄影棚,仍然没走,他似乎对陪她这件事情有独钟,她在闪光灯前拍摄,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期间有不止一个工作人员找过他,误以为他也是来拍摄的,另外现场还有好几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过来想找他要微信,他就指一指她,神色冷淡。
而与此同时司嘉也意识到,他说要追她,似乎是动了真格的。
他一个天之骄子,偏偏看上了她这种问题学生。
从化妆到上镜,和diana估的差不多,结束是四点半,冬天昼短,外面的天色有点暗了,陈迟颂就直接带司嘉在外面吃了晚饭,但说好了这顿是她请。
吃完夜幕正式降临,两人找的店就在金水岸附近,晚风吹着,虽然还是很冷,但不刺骨。陈迟颂就陪司嘉慢慢走回小区,那时路灯也一盏盏地开始亮,昏黄光线莫名给人一种柔和又朦胧的暖意。
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依然是司嘉走在前面,陈迟颂跟在她身后,隔着两步的距离,她的影子投到了他身上,陈迟颂勾起唇角。
到单元楼下,陈迟颂把下午在商场买的东西挂到司嘉手腕上,斜额示意她先走,“我看着你上楼。”
司嘉看了他两秒,点头,“那,明天见。”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陈迟颂闻言笑了笑,“明天见。”
司嘉转身,却在走了几步后又停住脚步,而后陈迟颂就这么看着一个已经走远了的人又折回他面前,她逆着身后一盏路灯,轻声说:“陈迟颂,你帮我补课吧。”
第19章 霓虹
◎是我对她死缠烂打。◎
陈迟颂听着这一句, 他低下来的眉眼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眼睛被路灯光映得特别亮,唇角勾起的弧度也特别明显, 他又往下弯了点腰, 变成和她平视:“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耳边风声是挺大的,但司嘉知道他是故意的,对视到第十秒, 她也笑, 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没听清的话, 就算了。”
说完作势要走, 转身的刹那,手腕果不其然地被拉住。
她的手腕还是那么细, 他的掌心还是那么热,握住了, 也贴紧了。
司嘉就侧头笑着看他,一副就是要等他先败下阵后又如了他的愿的样子:“我说,陈迟颂,你帮我补课吧, 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又轻又软。
陈迟颂闻言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手, 插回裤兜, 整个人重新站直, 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笑道:“好啊。”
然后他问她怎么打算从良了, 司嘉就回他说:“因为我不想你老了以后回忆起来, 自己年轻气盛时追过的对象很差劲,那是你的败笔,也是我的。”
这句话的意思蛮微妙的,可陈迟颂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听懂了,紧接着朝司嘉又走了一步,摇头低笑:“我看上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嘉睨他,“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陈迟颂哼笑一声,但没接着这个话题跟她插科打诨,脸上的笑意收了下,问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司嘉没太明白:“什么什么想法?”
“大学,专业。”
“哦,”司嘉把偏差的思绪拉回来,思考了几秒,“没想法,我这成绩不上不下,最没底。”
陈迟颂却点头,“那行,我有数了。”
司嘉刚想问他能有什么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高跟鞋声,小区里虽然不至于夜深人静,但这个点,在外流连的人不多,司嘉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瞥了眼,在看清朝这里走来的女人时,整个人完全愣住。
陈迟颂见状跟着回头,那时晚风徐拂,树影被吹得摇曳,那人的长裙下摆也随走动而轻轻摇曳,身上套着件及膝的灰色呢绒大衣,干练的锁骨发,臂弯间挎着包,在浓郁夜色里都显得格外光鲜亮丽的一个人,她径直朝他们这儿来,先往他身上淡淡地撂了一眼,再平静地越过,最后停在司嘉面前。
司嘉终于回神,“……妈?”
孟怀菁从上到下悠悠地打量她几秒,皱眉,伸手把身上那件大衣取下来,“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啊?”
司嘉任由孟怀菁把衣服披到自己肩上,系纽扣的时候身形跟着微微踉跄,她问:“你不是说月底才回来的吗?”
“正好手头有个医疗投资项目在国内,昨天其实就落地了,有点事情耽搁了,sorry啊,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说着,孟怀菁抚了抚司嘉的脸,手感似乎很好,她还轻捏了捏,而后才把注意放回在场的第三个人,斜额示意着问:“你的同学吗?”
一问一答间,陈迟颂对这情势也捋得差不多了,他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浑身的吊儿郎当收住了,站得比在国旗下发言还要正点,由着孟怀菁打量,淡笑着说:“阿姨您好,我叫陈迟颂,是司嘉的同学。”
孟怀菁听着,颔首,然后问:“赞颂的颂?”
“嗯。”
孟怀菁就重新看向司嘉,笑一笑:“那和你的嘉字,差不多意思。”
司嘉对这句似懂非懂,但孟怀菁也不给她想明白的时间,握了握她的手,话却是对陈迟颂说的:“今晚谢谢你送嘉嘉回来,时间也不早了,别让你父母担心。”
她仿佛对他这个人不感兴趣,对之前自己女儿和他干了什么,去过哪里更没有窥探欲,只说这一句,陈迟颂打好的腹稿尽数作废,他默了一瞬,点头,“嗯,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
顿了顿,他又看了司嘉一眼,“再见。”
司嘉目送陈迟颂的背影消失在小区转角,肩膀被孟怀菁一揽,她身上那阵香水味更清晰,还是孟怀菁以前用的那款木质香,中间停产过两年,现在又重新上市了,但尾调变成了白麝香,平添几分绵长的温柔感。
“好了,别看了。”风吹着她似笑非笑的声音,“我们走吧。”
门打开的时候,summer闻声一下冲到司嘉脚边,两只肉乎乎的爪子搭上她的腿,摇着尾巴,又在看到司嘉身后的孟怀菁后,警惕地吠了两声。
司嘉叫一声“summer”,它才收爪坐下,孟怀菁见状走上前,也不怕,往summer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叹笑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嗯,”司嘉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拖鞋,拆开,递给孟怀菁,“你寄给我的前三个月没怎么长,我还以为我把它养坏了,还带它去宠物医院,结果医生跟我说它健康着呢,回来后就开始疯长,一周一个样,稀罕死了。”
说完,她松着头发往客厅走。
孟怀菁想起自己当初一眼挑中这只萨摩耶的时候,还是毛茸茸的一个小白团子,现在就跟吹气球似的,这么大了。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然后她也起身,进客厅,大衣里面还有件薄西装,这会儿脱了搭在沙发上,“你喜欢就好。”
“嗯,它天天陪着我。”
司嘉随口回这么一句,让孟怀菁环顾四周的视线一顿,可她浑然不觉,头发从肩膀滑到手臂,她就随手捋了几下,低低地扎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随着她俯身给summer倒狗粮的动作滑到耳侧,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抬头,问:“妈,你今晚住我这儿还是订了酒店?”
那时外面又开始细细地飘起了雨,孟怀菁去把阳台移门关上,“住你这行不行?”
summer吃得欢,司嘉也笑,“那和我睡?”
“嗯,”重新在沙发坐下时,孟怀菁随手拿起司嘉丢在茶几上的杂志,封面都是她,明明是最清纯的年纪,可没有一张是穿白裙的,都是色彩饱和度极浓的穿搭和妆造,视觉效果很强。
也确实足够漂亮。
而每一本无一例外的,孟怀菁都在芝加哥街头的咖啡店休息区看到过,买过。
“还有个事,”孟怀菁翻开一本,“我这趟回来一时半会儿不走,所以……”
喂完,司嘉站起身,看她,也看她手里的杂志。
“我在南澜湾买了三室一厅。”
是买,不是租。
但司嘉并没有多惊讶,是孟怀菁能干出来的事儿,她点点头,“哦。”
“你要是不想再一个人住的话,就搬过去和妈妈一起住。”
“我这里离学校近。”
听出她的拒绝意思,孟怀菁也不强求,相顾无言两秒后,司嘉突然问:“南澜湾是在武宜路上对吧?”
“对,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问问。”
然后又补了句我下周末过去住两天可不可以,孟怀菁就放杂志,走到司嘉面前,帮她把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笑道:“妈妈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想来就来,嗯?”
司嘉低垂眉眼,轻轻地嗯了声。
晚上九点,窗外的雨已经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砸着玻璃发出声响,而书房里的暖气够足,司嘉洗完澡就套了件t恤,孟怀菁擦着头发进来的时候,还湿着的手碰了下她的腰,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司嘉没应,继续写作业,孟怀菁就在她旁边坐下,等笔记本开机的间隙扫一眼她的卷子,没过两秒手一指,“虚拟语气注意时态。”
司嘉闻言顿住看了看,划掉刚选的答案,改成b,孟怀菁没再说什么,她拿出包里的无框眼镜戴上,方形镜片映出屏幕上的英文文件,比她卷子要复杂得多,然后两人就各做各的,直到司嘉写完一面英语卷子,准备翻页时,听见孟怀菁倏地开口:“那男孩儿学习好吗?”
几乎是同一瞬意识到她在说谁,司嘉在试卷反面也写上名字,点头,“嗯,挺好的,年级第一。”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好,孟怀菁挑眉,“尖子生啊。”
“嗯。”
“姓陈是吧,耳东陈?”
“是。”
一阵敲键盘的声响过去后,书房又恢复安静。
那天晚上司嘉是听着雨停的,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多少有点不习惯,她睡得不算好,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人还挺懵,孟怀菁送她到学校,偏又碰上了同样坐车来的陈迟颂,车门关上,他丝毫没避讳地朝她走,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和孟怀菁打招呼:“阿姨好。”
雨后清晨第一缕熹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又利落又干净的一个男生,一件最普款的黑色冲锋衣,照样很帅。
孟怀菁把书包挂到司嘉肩上,回他一个微笑,“你好。”
然后看一眼腕表,也不多说废话耽误两人上学,对司嘉挥了挥手,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司嘉的书包就到了陈迟颂手上。
他看出来她挺困的,就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拉着她的手臂往教室走,那时还算早,校门口只有高三学生零零散散地进校,司嘉困乏到懒于挣扎,就由着他去,一直到二班门口,陈迟颂把书包还给她,她说谢谢,陈迟颂笑笑没说话。
兵荒马乱的早读过后,离第一节 课还有十五分钟,司嘉刚想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桌角被人敲了下,学委是帮忙带话的,说班主任找她。
尤籽杉闻言看她,前面晁艺柠转过来,问她咋啦,“你又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