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晚风 第124节
这场生日宴的结局是在无数道眼泪中落下帷幕的。周唯月是因为伤心而落泪;闻铃是喜极而泣;司徒朝暮主打一个陪伴, 一会儿陪着周唯月心酸地哭一哭,一会儿又陪着闻铃感动地流流泪。
待到这场宴会散场时,闻铃和厅响是手牵着手离去的;李之桥留到了最后,帮着周唯月她爸妈收拾场地、打扫卫生。
司徒朝暮和顾晚风一同离开之前, 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人影寂寥的天台中心, 李之桥弯着腰,忙忙碌碌, 从周唯月她妈的手中抢过了一张折叠椅,任劳任怨的同时还催促着老人别再忙活了,坐下休息就行, 他可以自己收拾。
也是在这一刻, 司徒朝暮看到了周唯月她妈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颜, 头顶斑白的发丝似乎都没有那么沧桑了。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么完美, 但却总是会冒出来那么一两个温暖如春的人来拯救不幸的人。
“我觉得周唯月她们家一定会苦尽甘来的。”和顾晚风手牵着手进电梯的时候,司徒朝暮很笃定地说道, “周唯月这次肯定能大彻大悟。”
顾晚风点头,回了句:“李之桥确实比裴星铭靠谱。”
呦嘿,都会光明正大地夸人了?
司徒朝暮瞟了顾晚风一眼,“哼”了一声:“不是你无缘无故吃人家飞醋的时候了?”
顾晚风:“……”
她惯是会知道该怎么让他羞赧的。
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紧接着, 司徒朝暮又得寸进尺地说了句:“不过道爷呀,您吃醋的样子还挺娇气的呢, 和您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正经人嘴脸比起来诱人多了。”
顾晚风:“……”
他羞耻万分又无计可施, 耳尖都红了,却还在强作镇定, 神不改色地启唇, 冷然否认:“我没有。”
司徒朝暮就知道他会是这种死要面子的反应,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啧啧啧,行行行,你没有,那我也没有当着你的面夸别的男人好。”
顾晚风终于忍无可忍地看向了她。
司徒朝暮奸计得逞,志得意满地眨巴眨巴眼睛:“怎么,道爷又吃醋了?”
她是真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此时此刻的电梯里虽然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但有监控,所以顾晚风也不能立即去“收拾”她,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下次再说。”
谁知,司徒朝暮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即抱紧了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如狼似虎:“下次什么时候?你快说呀!下次是什么时候?快说呀!”
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他们都没有那什么,不是不想,而是没机会、没时间。司徒朝暮这边是因为爸妈不太赞成她谈恋爱所以盯得严,从而就导致了她不敢顶风作案;顾晚风则是因为被某省的博物院邀请前去参与某件冷兵器刀具的文物修复工作了,压根儿就不在东辅,和女朋友见面只能靠视频聊天,休假之余也没闲着,紧锣密鼓地准备送给司徒朝暮她爸妈的礼物。
他昨天晚上才刚回到东辅。
一个月都没被男朋友滋润过了,司徒朝暮相当强烈地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干涸了。
仿若是一朵花,再不给她浇水的话,她就要枯萎了!
顾晚风当然也渴望她,如饥似渴地想,正要开口回答“明天”,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高度紧张之余,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明天”这两个字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司徒朝暮也愣住了,不知所措、呆如木鸡地盯着她爸妈。
电梯间不大,司徒庆宇双手背后,像是个查阅单位临时公告的老领导似的仰着头站在消防通道门口,认认真真地阅读着悬挂在墙壁上的物业广告;裴元正对着电梯门而站,双手揣在了外套兜里,站姿随性而优雅,优雅地等待着他们俩。
回过神后,司徒朝暮赶紧松开了顾晚风的手臂,同时紧张兮兮地询问她爸妈:“你们俩、不是回家了吗?”
手臂上一空,顾晚风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七上八下、没招没落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司徒庆宇依旧保持着那种双手负后的老领导站姿,只将脑袋扭了过来,盯着他俩反问:“你俩怎么才下来呀?”
司徒朝暮:“那、那那不是一直等电梯呢么?”这是实话,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了。
裴元无奈地朝着俩人招了招手:“行了,别站在电梯里面说,你俩先出来。”
“哦。”司徒朝暮立即走出了电梯。顾晚风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看似镇定自若、冷静沉着,实则已经同手同脚地顺拐了。
司徒庆宇终于把身子转了过来,却依旧是背着手的,领导的姿态不变,变的是态度,和颜悦色地冲着顾晚风说了句:“现在是有点儿晚了,但我们收了你那么多东西,不请你去家里坐坐也不合适。”
裴元也极为随和说了句:“走吧,去家里坐坐,给你泡杯茶喝。”
顾晚风先是诧异一怔,继而喜上眉梢,用力点头:“嗯,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司徒朝暮更是大喜过望。爸妈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之突然,导致她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了,跟做梦似的。
回家的路上,司徒庆宇特意和顾晚风走在了一起,听似无意实则关切地询问了他许多个问题。
司徒朝暮和她妈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在他们俩身后。
夜空如水,月色皎洁,初夏的夜晚清爽而静谧。
小道两侧,伫立在绿化带里面的暖黄色路灯体贴地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司徒朝暮故意放缓了脚步,和前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待到再也听不清他们说话时,她悄悄地问了妈一句:“你和我爸怎么就突然转变态度了?”
裴元无奈一笑:“还不是因为小铭。”随即,又心疼地说了句,“你舅舅舅妈也是为了他好,但是、孩子过得好不好,哪里是家长说了算的?孩子长大了,家长就应该撒手了,让他们去自行选择人生,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最起码在自由做选择的那一刻他们是幸福的、满足的,更何况,强扭的瓜不会甜,用自己的人生观去逼迫下一代人做他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只会适得其反。”
司徒朝暮茅塞顿开:“所以,你们俩是怕我也难过呀?”
裴元没好气:“不然呢?天天看着你哭哭啼啼地跟我们俩闹呀?”
“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地跟你们俩闹了?”司徒朝暮还挺不服气的,“我哪次不是心平气和地跟你们俩讲道理?”
“哟,你现在又是心平气和啦?”裴元嗔怒着说,“不是你七个不服八个不满地跟我俩犟嘴的时候了?”
司徒朝暮“哼”了一声,又撅了撅嘴:“那是因为你俩之前一直对我男朋友有偏见,你们以貌取人。”
裴元:“那还不是为了你好呀?未雨绸缪明白么?”
司徒朝暮:“……”不是,刚才是谁说的,孩子过得好不好,哪里是家长说了算的?
但她哪里敢反驳呀,爸妈都已经同意顾晚风上门了,她还有敢什么不满的呀?见好就收得了。
不过由于今天的时间确实是有些晚了,顾晚风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司徒朝暮她爸妈休息,所以就没敢多叨扰,十点半一过就起身告辞了。
司徒朝暮去送他。
回家后,一进门就看到了她爸在兴致勃勃地研究顾晚风送给他的那把刀,她妈正满面春风地试戴顾晚风送给她的那套黄金首饰。
司徒朝暮没忍住洋洋得意地说了句:“嘿嘿,我男朋友送的东西你俩还满意么?”
“还行吧。”裴元心满意足地侧着脸,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拨弄着刚刚挂上耳垂的金色玫瑰耳钉,“样式虽然老气了一点,但工艺挺大气的,细节也精致,不难看,挺百搭的,比普通珠宝店里卖的好。”
司徒朝暮:“……”还欲扬先抑上了。
随后,她又满含期待地看向了她爸。
司徒庆宇端坐在沙发上,握住了紫檀木刀柄,一寸寸地拔开了刀鞘,银色的雪亮刀身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这玩意儿看起来是挺威武的,又金庸又武侠,但你说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跟小孩儿一样幼稚么?”说完,他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挥手就将刀鞘扔了出去,同时抬起刀柄当空一劈,大喝一声,“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先不说您幼稚不幼稚的事,但就算是您想要“霜寒十四州”,也得先分清是用刀寒还是剑寒吧?
不过司徒朝暮也没反驳她爸,无论是刀是剑,只要能劈开她爸妈的心门,就是绝世利器。
并且在恋情得到了父母的认可之后,司徒朝暮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第二天就敢编织谎言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了,为期三天。实则是为了偷偷摸摸地跑去和男朋友厮混。
她甚至都没提前跟顾晚风打招呼,准备搞个夜间突袭,给他一份惊喜。
这天又刚巧是工作日,毛三和吕四住校,周六晚上才回家,可以过二人世界。司徒朝暮打卡下班后,先回了自己家一趟,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出差”用的行李箱,然后就开着自己的那辆火红色小电车风驰电掣地前往庭岗了。
抵达清渠村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位于村尾的那座小院大门紧闭,司徒朝暮下了车,先给顾晚风打了一通电话,待电话被接通后,她才想起来应该提前问一句:“你在家么?”
顾晚风:“在。”
司徒朝暮放心啦,舒了口气:“给我开门。”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把胳膊抱在了胸前,气定神闲、志得意满地在门口等待着。
过不多时,院门就被火速打开了,顾晚风惊喜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朝暮:“你怎么来了?”
他依旧是盘着发,身上穿着一套月白色的唐装,型式有点酷似于道士的练功服,上衣是直领大襟、短褂大袖,裤子是阔腿七分裤,露出了一截修长紧实的小腿,脚踩一双低帮平底鞋,脚踝骨感十足。
整体穿搭,简洁干练又清冷禁欲,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干干净净的道爷呀,多么的诱人。
想一口吞掉!
司徒朝暮直接朝着顾晚风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地缠在了他的身上:“当然是因为人家想你啦!”
顾晚风立即用手臂托住了她的腿,迅速将她抱进了院内,用另一只手去关院门的同时按耐不住地问了声:“今晚还走么?”
不只是行动,就连他的言语间都透露着心急如焚。
再冰清玉洁的人也有寡廉鲜耻的时候。
更何况,他的本质就是头野狼,即便再克制、再隐忍、再被规训,也改变不了生于旷野、长于旷野的本质。
司徒朝暮直接咬住了他的耳朵,满含暧昧和引诱:“不走了,就是来享受小风哥哥的刀法的。”
顾晚风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抱着她回了屋。
连灯都没来得及去开,两人就厮磨着缠吻到了一起。
穿着衣服,他是玉骨天成的清冷道爷;脱了衣服,就是肆无忌惮的无耻之徒,不遗余力地释放骨子里的狂野。真就如同一道猛烈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的长风,纵心所欲,不死不休。
司徒朝暮也是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才时隔一月,他们就无比疯狂了。
第一次完全是在一种失了智的状态下开展的,如同林间野兽一般,全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去释放积攒了数日的爱意和思念。到了第二次,才是慢条斯理地享受。
之后又弄了两次,直至彼此都心满意足,夜色才逐渐归于平静。
空气中却依旧残留着浓郁的情爱气息,欲味浓重。
初夏的夜晚还有些闷热。
司徒朝暮让顾晚风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窗外的草丛里已经有了知了,在月色中窸窸窣窣的响,窗户才刚被推开一条小缝,知了的叫声就窜进了屋子里,跟催眠曲一样。
顾晚风回到床上后,司徒朝暮再度钻进了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像是只黏人的小猫,待顾晚风的手臂重新揽住了她,她才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夜色静谧而寂寥,院中的树影随风缭乱。
一通电话骤然打破了这种平静。
司徒朝暮和顾晚风双双被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俩人在床上迷茫地翻找了半天,才在床缝里找到了罪魁祸首——司徒朝暮的手机。
来电显示也挺令人意外:严朗。
司徒朝暮惊讶不已地愣了几愣,接通电话后,困倦的嗓音中透露着强烈的不解和疑惑:“喂?你有什么急事么?”
严朗的语气急切而严肃:“司徒,小宋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