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89节
醉意叫她不得不靠着沙发,虚眸望着。那人离开身影如旧,他不带情绪地?漠垂着眼尾时,依旧是那副冷冽疏离、生?人勿近的模样。
区别?只是,她现在也成了“生?人”中?的一个。
他更厌恶的一个。
“游总如果实在恨我,介怀难消,那您提个条件,我照办就是。”在游烈离开包厢前,夏鸢蝶轻起了话头,“至于这种?私下?的见面,还是少些,免得您未婚妻生?气,您说?是么?”
包厢门拉开一半。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游烈没有回身。
她只听得那人薄嗤了声,语气冷冽沁骨:“你想多了。”
“她不会在意你。”
“……怎么看都感觉他和何绮月没可能啊。我觉得一定是噱头,或者他们联手应付家里相亲安排的!”
车内,夏鸢蝶回神时,耳旁仍是乔春树不死心的辩论?。
“不是。”
夏鸢蝶语气淡淡的,抬手勾了下?眼镜。
薄镜片后,她弯眸而笑。
“我看到他戴的订婚戒指了。”
“?”乔春树难以置信地?回头。
夏鸢蝶不想去接她的眼神,大概是怕在里面看到同情或者怜悯,再?或者,是怕看到她眼底那个难以维系的狼狈的自己。
她往窗外转过脸去。
几秒后,车里才响起女?人轻淡声音。
“乔乔,如果你知道了七年前我向他扎下?去的那一刀有多狠,多彻底,你就能明白,我和他之间绝无?半点可能了……就算七年过去,他对我还有什么感情,应该也是纯粹的恨意而已。”
乔春树仍难信:“游烈当初对你有多特殊,还有后来传开的他为了你连高?考最后一场都弃考了的事情,全校没有人不记着呢。”
夏鸢蝶笑了下?,回眸向车里:“都过去了,乔乔。”
“……”
乔春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复杂里还掺杂着一丝,心虚。夏鸢蝶若不是和她相熟多年,恐怕也难察觉到那一丝心虚的存在。
副驾上,女?人轻狭起眼角:“你做什么了吗?”
二十分钟后,某独立餐厅回旋走廊上。
“他家位置真的超难订到的,你就陪陪我吧,我可是开了28公里的车才过来的,求你了啊小蝴蝶!”乔春树正扶着夏鸢蝶的腰往里推。
夏鸢蝶握手忍着:“你不是说?游烈今天也在这边吃饭。”
“只是可能、可能,一个不那么准确的消息,我想着顺便来碰碰运气嘛,主要还是吃饭!真的,你了解我的,有什么比吃更重要呢!”
“万一遇到呢。”
“他都不一定来,再?说?,这边一餐饭翻两三次台呢,餐桌也不少,那得什么运气,才能刚好碰——到……”
话声像是被按了消音键。
夏鸢蝶心生?不祥预感,顺着乔春树惊住的目光,她望向整个餐厅视角最好的、可以俯瞰落地?窗外高?楼云景的那个桌位。
兴许有些人就该永远光芒万丈。
他站在哪儿,哪儿就理应是宇宙的中?心一样。
那人也确实做到了。即便带着漂亮可人的女?伴同桌而坐,仍旧叫大半个餐厅里若隐若无?的目光笼罩在他身上。
果然还是这样好。
不管旁边是谁,他就该坐在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金云上。叫红尘烟火与人间疾苦都够他不着。
“走吧。”
夏鸢蝶看了几秒,就要转身。
在她失神而略微恍惚的这一秒,就被乔春树趁虚而入——
“哇,小蝴蝶,好巧哎!”
这一声算不得高?。
但餐厅安静,离着那个窗边高?位更近。
甚至夏鸢蝶都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乔春树薅在原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窗边那桌桌旁,扣着刀叉的修长凌厉的指骨略微停顿,碎发下?,那人漫不经?心抬目,回眸。
隔着十几米,黑漆漆的眸子一瞬就慑住了她。
“……”
躲不掉了。
夏鸢蝶被乔春树拖过去。
“好巧,游总,您也在这边吃饭?”
压下?拉着乔春树同归于尽的心,夏鸢蝶尽可能展现一个不露情绪的笑。
几节单独拱起的圆阶上,游烈懒倦地?搁下?刀叉。
他似乎嘲弄而冷淡地?瞥过她,“是巧。”
那一眼,几乎就已经?要把“原来这就是你求我复合的拙劣手段吗”的讥嘲写出来了。
夏鸢蝶:“……”
“阿烈,这位小姐是谁啊?”游烈对面,女?声起得不安又小心。
“——”
夏鸢蝶垂低的眼睫一颤。
有那么短短几秒,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冻得僵了下?似的。
游烈不显痕迹地?皱了下?眉,但须臾就冷淡地?平抑下?去,他早将?视线转回,没有看阶下?的人。
“工作关系,你不需要认识。”
何绮月顺从点头,温软地?笑:“好。”
“……”
从那个称呼起时,乔春树就一怔,然后慌看向夏鸢蝶。
夏鸢蝶面上看着倒是没什么情绪的,安静等过这一场夫唱妇随的温情画面,她朝游烈轻颔首:“抱歉,游总,那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
她拉住乔春树就转身,眼角盈盈曳着的笑意还温和,指尖却冰凉。
乔春树怔了下?,有些气恼地?回头去看游烈。
也是这一秒。
“如果我是夏小姐,今天中?午应该是没心情用餐的。”游烈慵淡着声线道。
夏鸢蝶停下?,转身:“游总何意?”
“对贵公司的拒绝提案,应该已经?在我助理的邮件箱里了,”游烈十指交扣,神色冷倦地?抬了眉。
他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眼眸漠然薄凉:“既然这样巧,那我就再?给夏小姐一次机会。”
夏鸢蝶微微屏息:“什么机会。”
游烈一抬腕表,垂眸冷瞥:“到我午餐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夏小姐不妨用这最后的时间认真想想,如何说?服我,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
第44章 夜雨天
夏鸢蝶与乔春树走出去不远,在窗边的订桌落座。
视角独好的临窗桌位旁,见两人落座,游烈才垂下睫睑,也敛了?余光。紧扣的指骨松开,他拿起了左手边的高脚杯。
“何?小姐,我不喜欢听到别人对我用那个称呼。”
薄抿了?口红酒,游烈眼?都未抬,声线冷淡低哑,“相信你藏起来的那位男朋友,也不会?愿意听见你这样喊别的男人。”
何?绮月眨了?下眼?:“这就生气?了??我只是?想验证下我的想法,”她回身望了?眼?那边窗旁,“看?来,这位小姐对你确实很不一样。”
长睫掀起,游烈望抬来的眸子漆凉。
“抱歉啦,因为第一次看?到你在一个人面前情绪这么外露,”何?绮月放轻了?声,靠近桌对面的人,“你没注意过吧?你一旦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摸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刚刚看?见她时一样。”
游烈眼?神分?毫未动,仍是?冷冽地睨着她:“所?以呢。”
“这个戒指,是?你传说中?的那位初恋女友送你的?”何?绮月低头示意,望向游烈无?名指上不曾见他摘过的戒圈。
不等游烈开口,何?绮月以手遮唇,惊讶:“难道,刚刚那位,就是?圈里全都只闻其名不知?其人,还让你苦等了?七年的……”
“何?小姐。”
游烈垂了?眼?,倦沉着声截断了?她的话音。
大概是?察觉游烈的情绪确实起了?波澜,何?绮月收声,无?辜地看?他。
“我一向反感?情绪不稳定、临场发挥、不分?界线的合作对象,这点在最开始我就说地很清楚了?,我对任何?冒犯的人都没有耐心。”游烈漠然道,“这次午餐足够应付过三个月的相亲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不必见面了?。”
“……”
何?绮月面色微变,欲言又止,最后只讪讪低下头去。
桌上终于安静下来。
游烈瞥过腕表,搭着红酒杯的指骨轻轻挪动底托,借着望向窗外,他的余光再一次落向餐厅的某个角落。
落地桌旁。
乔春树垫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总觉得游烈在看?你呢?”
夏鸢蝶轻叹:“别替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