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乐之吻 第106节
“我必须以您从前家庭教师的身份提醒一声,怎么能当面说一位女士又老又丑呢。”“难道你想让我夸你漂亮?”
幼稚地斗了几句嘴后,我心情愉快了不少,望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少年说:“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原谅我了吗?”
“你感到抱歉的事是什么呢?”他问。
我叹道:“为了躲避纠缠,我躲在你家,不但说了很多谎话,还惹了很多麻烦事,曾约定要做你的家庭教师,却半途而废,走得无影无踪,每一件事我都很抱歉。”
“原来是这些……”他冷笑一声,仿佛很不屑,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就想不起别的对不起我的事吗?”
我愣了愣问:“还有什么?你提醒我一下,看我是不是能补偿你。”
“你把我当孩子是吗?你能补偿我什么?一份圣诞节礼物吗?”他气闷,忽然,他看了看我身后,神色一瞬暗淡下来,低声说:“你丈夫回来了。”然后他垂下蓝色的眼眸,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我该走了,没什么,我只是来跟你说声再见的,因为我等了你很久。”
说完,他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迈克走过来,看着莱昂纳多的背影问:“那是将军的孙子吧?”
“我当过他的家庭教师,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我怅然道。
迈克给我搭上披肩说:“我们走吧。”
回到家里,迈克递给我一样东西,是个密封的白色信封。
“这是什么?”我问。
“拆开看看。”他在沙发旁坐下,有些疲惫地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
我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只看一眼就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这是……”
迈克点点头说:“我想你需要这个。”
里面是一批过了明路的配给物资,自从国家宣战以来,许多基础物资都变成了配给制,超出限额的采购会引来秘密警察的关注,我们肉品工厂能用下脚料养活许多工人和亲眷,可更多的药品食品就不行了,迈克给的这些物资着实有大用场。
“你怎么弄到的?”我紧张地问他。
“战场上缴获战利品后,有很多操作空间,我想办法弄成过了明路的配给物资。”他抓住我的腰,把我搂在怀里。
“弄这些东西会不会有危险?”我坐在他腿上问。
“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很安全,你们尽管用。”
“我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那样我会很担心。”我纠结道。
迈克没说什么,他把头抵在我胸前,沉默地望着一旁的台灯,眼神幽微,仿佛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了?”我问。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他抬头对我微笑,然后吻上我的嘴唇,接着抱我上了床。
一场亲热后,我累得不行,不久就沉沉睡去了,半夜醒来,忽然发现迈克不在床上,而客厅里有灯光。
我走出去,看到男人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我轻声叫他,他微微醒来,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还好吗?有什么烦心事?”我坐下来担忧地问他。
他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从头顶到发梢,一下又一下。夜晚是如此静谧,只有墙壁上的摆钟滴答滴答响着,他的心跳和温热的肌肤让我感到安稳,可他的沉默又让我心惊胆战。
许久后,他开口说:“没什么,只是军队里的事,你不用在意。”然后他笑起来,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明天是个好天气,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白天我们在河畔散步,去餐厅用餐,晚上去看戏剧表演,迈克总是牵着我的手,在每个四目相对的时候与我接吻,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那晚他只是在烦恼军队里的小事而已。
直到半个月后,我在元首办公室参加了一场会议,会议内容是是否对伯纳国开战。然而元首当场签署了入侵伯纳的命令,下令发动空袭和潜艇作战。
等我再见到迈克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你哭了吗?”他丢掉手里的东西向我走来。
我呆呆看着他,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他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然后紧紧抱住我,而我干脆放声哭泣。
“为什么又要打仗?你才回来几天而已。”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哭,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想你去,不想你离开我。”我哭道。
“好,我不去,不离开你。”
他顺着我,哄着我,可第二天他就穿戴整齐跟我告别了。
“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担心,看这几次战争,每次都很快就获胜了,所以不要害怕。”他安慰我说。
我扑在他怀中,搂着他的腰,不想放他离开。
他无奈地任由我抱着,小声安抚我,不断说着‘没事,别怕’,直到卫兵提醒他:“长官,时间到了,再不走就过集合时间了。”
他叹了口气,低头问我:“我留下来再陪你一天好不好?”
“一天有什么用……”我知道自己怎么拖延都没用,他始终是要走的,于是缓缓松开了手。
他却又紧紧搂住我,与我耳鬓厮磨,深深嗅着我的气息,最后他用力说:“等我!很快就回来!我向你保证!”
说完,他转身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车子开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他离开的那天艳阳高照,可到了下午就乌云漫天,夜晚下起瓢泼大雨。
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深夜的雷声震耳欲聋,远处划过一道道闪电,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昨夜还有一具温热的躯体把我搂在怀中,而今夜这栋公寓居然大到有些空旷,让我觉得又冷又恐惧。
第126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从迈克离开,我每天都关注西边的战事,报纸上全是军士英勇作战的报道,民众也信心满满,仿佛很快就能像前几次战役那样听到捷报。但我却知道这次与伯纳的战争并不轻松,一张张前线电讯传入元首官邸,通报我们遭遇了伯纳军队的顽强抵抗,很多部队遭遇重创,战争已然焦灼。
等时间进入6月,军队仍与伯纳对峙在海峡两岸,因为普国海军实力欠佳,短时间无法登陆伯纳本土,只能隔着海峡连番轰炸。也就是在此时,迈克终于从前线归来。
清晨火车进站了,薄暮中都是背着行囊的军士,阳光有些昏黄,而迈克就站在逆光处,仿佛被金色渲染了,他看上去消瘦了很多,眉宇间的神情更加锋利冷峻,当远远遥望到我时他露出一丝放松,大步向我走来。我奔上前紧紧拥住他,他抱着我转了个圈,用力亲吻我,他抱得那样用力,我感到肋骨都发疼了。
“安妮,安妮。”迈克在我耳边不停呼唤着我的名字,他身上传来淡淡的烟火味,闻上去有些陌生。
“三个月了,你简直音讯全无,我连一封信都收不到。”我埋怨地哭道。
他安抚地轻拍我的后背,我才发现他嘴唇干裂,皮肤黑黄,手上布满了细碎的小伤口。
“你受伤了吗?”我紧张地问。
他摇摇头,声音沙哑干涩:“只是一些小伤,早就好了。”
而当晚我帮他洗澡的时候发现,从肩胛骨到后颈包括两只手臂,都布满了细碎的小疤痕,疤痕泛着红,像是刚愈合不久。
“你受伤了,为什么没有写信告诉我?我可以去照顾你。”我轻轻抚上这密密麻麻的疤痕,手指忍不住颤抖。怪不得他瘦了那么多,原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迈克摇摇头,露出浅笑:“傻瓜,哪有女人上前线照顾丈夫的,不是不想给你写信,而是战事艰难,发出的信又被退回了,这些伤只是看上去可怖,其实一点都不严重,只是轻伤而已。”
浴缸里的男人眼睛亮亮的,可他消瘦了那么多,神情也有些萎靡疲惫,一看就遭了不少罪,却反过来安慰我。
“这是什么伤?怎么伤的?告诉我。”我气恼地问,我不是在生他的气,可就是很生气,生气又伤心。
他见我问得急切,这才说:“流弹在附近爆炸了,我卧倒的地方楼面玻璃炸碎,有人炸伤眼睛,有人大面积烧伤,跟他们一比,我简直太走运了,只受了这么点轻伤。”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经历的残酷。
“敌人很凶猛吗?”我问。
迈克耸耸肩说:“跟西国相比,他们抵抗得还算用力,炸弹都隔着海峡丢到他们本岛去了,他们当然着急。”
“那你还要去前线吗?”
“不知道。”
“不要再去了!你就不能不去吗?”
“我怀念你生气的样子,战场上总是想起你。”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湿漉漉的手掌温热柔软,像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我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上不上战场不是我能决定的,甚至不是迈克能决定的,一朝是军人,永远都是军人,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成为逃兵。
“我们已经接连打败了西国和伯纳,周围的国家连抵抗我们的勇气都没有,很快就会迎来和平了,到时候我每天陪着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他摩挲着我的脸颊,温柔地承诺道。
“会吗?”不安在心底翻腾着,我知道元首的野心,就如挂在他办公室里那张庞大的洲际版图所呈现的那样,他想统一这块几千年来四分五裂的大陆,也确实在一步步推进了,如果继续下去,将来会怎么样呢?
虽然没有攻陷伯纳本岛,只是僵持在海峡两岸,但普国国内已经将此次战役视为胜利,在民众看来,我们早晚都会越过海峡,占领伯纳,于是对胜利的欢庆又在各处上演。
我忙着操持各种宴会,安排出行工作时,海伦娜传来了消息,因为西国陷落,伯纳边境战火连绵,偷渡孩子的线路不得已中断。
“肉品罐头出口国外的路线已经完全行不通了,可是还有很多孩子被陆续送来这里,我该怎么办?”海伦娜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躁。
与西国和伯纳相继开战后,我就预料到有这一天,如今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哪个国家会接收菲利斯人了,除非前往其他大洲。
“你先不要着急,让我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战争一起,伯纳不会再接收孩子们了。”海伦娜失望地说。
“或许可以把孩子们送去孔特国。”我说。
“孔特国?怎么送?你有门路吗?”
“让我想想办法。”
我知道几天后元首将宴请来自孔特的官员,伯纳已经被逼到了内岛,把全部指望都寄托在大洋彼岸的孔特能对普国开战,可孔特的态度很暧昧。我需要试探下孔特国官员的态度,才能决定是否继续冒险。
宴会当天,我到家附近一家美发沙龙,打算修饰下头发。我已经很久不去服装店或理发店了,跟随阿瑞娜后,一切衣服化妆品全部由专业人员摆在你面前,任由挑选,只是作为元首身边的工作人员,我的衣着打扮必须谨慎得体,所以看上去颇为显老气横秋,这次为了某个目的,我必须改变一下形象。
那天很冷,理发店里生意也很冷清,我坐下后发现店里装潢高雅时尚,理发师却是个相当普通的男人,留着短发小胡子,穿着白色大围裙。
“客人有什么要求吗?”理发师微笑着问。
我解开挽成一个圆发髻的长发,晃晃脑袋说:“很久没打理过头发了,帮我弄好看些。”
理发师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我的发丝,眼睛与我在镜子里对视片刻道:“好漂亮的金发啊,烫一个流行的款式吧。”
我点点头说:“那就交给您了。”
理发师一边梳头发,一边盯着我笑,我感到好奇,他为什么总对我笑。
“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解地问。
理发师垂下视线,不好意思地说:“您不记得我了吧,不过我还记得您,这头浓密的金色长发还如过去一样美丽,让人爱不释手。”
我仔细瞧了他半天,仍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忽然扭了扭腰肢,声音也变得尖细,对镜子抛了个媚眼说:“现在有点印象了吗?我以前给您化过妆的,我美丽的夜神雅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