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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 第21节

    “对啊,”想到这事,许执涛笑了起来,“我提示到这一步你还没想起来?怎么了?不会人家找你算帐了吧?我可告诉你,就你当时说的那话,我要是那姑娘一定上去就抽你两大嘴巴,太特么混账了。”
    “我说了什么?”
    “记得我们调侃过校服像丧服吗?”
    “记得。”
    “当时那姑娘就规规矩矩穿这么一身校服来找你,你那时说——”许执涛清清喉咙,模仿他那吊儿郎当的音调,“你说,穿成这样来找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对我死心塌地也不是这么个塌法。你说你这张嘴多损,伤敌八百,自毁一千。”
    许执涛后来还说了什么,他都记不住了,只觉得头脑发懵。
    他??x?算了算时间,又去对面章若卿爱吃的那家面馆打包两份雪菜肉丝面,觉得这会儿章淑嘉应该早走了,才又上了楼。
    他犹豫着抬手敲敲门,等了一会才拿钥匙,开门就看见章若卿呆呆坐在沙发上,客厅地板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他的物品,一只鞋子从鞋柜掉出来,衬衫和西服都散落在地上,角落里扔着两盒他刚买回来的安全套,十分突兀又十分扎眼。
    他将手里的外卖放到餐桌上,再一一捡起地上的衣物,一边故作轻松地跟她讲起,刚刚去面馆时,他刚一进门老板就像多年未见他一样夸张地想拉上他喝一顿大酒,抱怨他很久没来以为是自己的厨艺退步栓不住他的胃了。
    等他絮絮叨叨说完,见章若卿依旧没反应,保持刚刚的姿势沉默不语,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才发现她红着一张脸,肿着一双眼。
    心口一下子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扶住她肩膀,拖起下颌仔细看看她的脸,才发现白皙的面颊上不只是发红充血那么简单,而是有一道清晰的划痕。
    章若卿的脸本就发疼,再被他这样一钳制住,就更疼了,她拍开他的手,蹙眉拧过脸。
    “她打你了?”
    这样明显的答案,他却还要问,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年近三十还会被自己母亲打一巴掌,末了,旁人还要问一句,一点余地都不留。
    “是因为我?”他继续问。
    章若卿依旧不答。
    知道她此刻不愿再说起刚刚的冲突,他只好起身去冰箱里找到一个冰袋,用毛巾包好握在手中,再轻轻贴到她脸颊,这下她倒是不躲了。
    四周很静,是午后特有的宁静,阳光懒洋洋的,照在她发间,让发梢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笼罩在光阴里,他看得出神,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是对她有印象的,但那印象就像此刻被笼在光里的她一样,模糊不清。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之前就认识?”他突然问,问完之后就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自恋。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问:“这很重要吗?说出来有意义吗?你会想起我来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可能到现在你都不会想起我是谁。还是你觉得那样会让你有一种人人都应该记得你的优越感?还是你想让我想起你三个月换一任女朋友的事迹?”
    她一连好几个问句,字字句句问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她又竖起了背刺,慌忙解释:“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我当时的确太混账了。可是现在,我是认真的,如果是因为我,你妈妈因为对我有偏见,那我们可以找时间好好跟她沟通,我已经不是那时候不懂事的小孩了。我们可以跟她解释我们是认真的,是准备好好在一起的。”
    他握住她的手心有些微微发汗,他看住她的眼睛是有些慌乱,章若卿注意到这一点也不像他,全然没有不正经,没有在开玩笑,可她还是很冷静,冷眼旁观。
    “你跟戚笛也说过这话吧?”
    他瞳孔微微收缩,没有开口。
    “12 月 25 日,圣诞节我们遇见的那天,是不是你跟她分手的那天?”
    他依旧沉默。
    最后,她挣脱开他的手,轻声说:“方子聿,有些承诺不要轻易说出口。”
    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发愣着看住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原本我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她声音十分平静。
    她觉得她此刻必须要说出来,因为只有当秘密被说出口,吹成了一阵风,秘密才能被称为秘密,不然只会在自己脑海中枯萎凋零,失去它该有的价值。
    “从初中起我就喜欢你,所以当你对我说出那句话时,我以为是真的,哪怕到后来我知道那只是你开的玩笑,我也骗自己至少在你说出口的瞬间那就是真的。但是现在,我好像不相信了。”
    方子聿说过的那句话和那一身色彩黯淡的校服,是章若卿青春时代里无论怎样都蜕不去的壳。
    但她现在似乎可以将这颗沉重的壳,蜕掉了。
    桌上放着他留下的雪菜肉丝面,他记得她的喜好,上面淋了一勺油亮亮的辣油,面放了好久,汤吸进面里,干了,坨了,也凉了。
    她终于掰开筷子,吃了一口,又放下,静静盯住那一碗面,心想,也许他们就到这为止了。
    她又想起戚笛问她的问题,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会跟他在一起。
    她依旧答不出。
    总不能是因为酒桌上那一杯温牛奶,雪夜里的他怀抱的温度,深夜里为她而来的那盏车灯,雨夜里摇曳的树影,抑或是少女时代那一点念想。
    可如果换一个人,她估计不会义无反顾。所以,大概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明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明明在开始的时候就没打算有结果,可真的走到了尽头的时候,还是会很痛,真的很痛。
    手机突然亮起,是嫣然发过来的一条信息:杜淼看了你的简历,让我通知你下周面试,他们人事部明天会给你打电话,陌生号码记得接。
    章若卿读完信息,将手机放到桌上,去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有些微肿,但嘴角却扬起微笑。
    她想,总是会有好消息的。
    第31章 有时候舍不得,也是一颗束缚自己的茧
    南城的雨,一下就是一天。
    章若卿将寄过来的快递搬进来,戳了戳纸壳箱,感觉它像一只吸了水的海绵。
    初十在她进家门时,围着她脚边打转,本就窄小的走廊又被箱子占满,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嫣然怕不小心踩到它尾巴,温柔地将她抱起,又将一块干毛巾搭在章若卿头发上:“不爱带伞的毛病是改不了?你想周一去报道的时候鼻子里塞一团纸巾啊。”
    “搬箱子也没法打伞,还怪累赘的。”她不在意地甩甩头发,随手将毛巾扔到一边,数数收到的箱子,发现似乎还少一箱,准备先整理完堆成山的衣服,再查快递单。
    因为刚入职,错过夏季统一量尺寸做行服,她将自己之前的那套行服也带了过来,整理它的时候只想着给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步留下个念想,倒是没想到它还有机会发挥余热。
    “你跟我说确定要来南城的时候,我真是没想到。”嫣然推来挂烫机,将她的衬衫挂上,小心地熨烫。
    章若卿没作声。
    其实,她后来想想,的确是冲动了些。接到面试通知的时候,是她心情最最低落的时候,跟章淑嘉大吵一通,跟方子聿不欢而散,又接到要赶回县城加班的消息,烦心事接二连三的来,压得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那条面试通知,就像一把利剑,在她的茧上划开了一个豁口,光亮透进来,暖融融照在她身上。虽然知道,前路未明,翅膀也许会被淋湿,也许并不比此刻轻松,但她突然就想要试试,试试走出去会怎样,再坏再难,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事实证明,并不会。
    面试那天,杜淼就坐在正中间,依旧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比初见时的温文尔雅中,又添了些严肃。
    他其中一个问题就问到为什么会选择跳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家新成立的银行。她回答完那些套路的说辞之后,用了这个比喻结尾:蝴蝶振翅,必要破茧。
    她太习惯于一尘不变,太习惯于遇事逃避,太习惯于隔着一扇窗户观望,然而事实证明,怕事,事也会自己找上门来,还不如直面现实,将窗户推开。
    结束面试走出大厅的那一刻,雨刚好停了,她走出去,踏在积水的路砖上,仿佛能闻到四月的丁香。
    收到正式通知的那天,她也跟老东家提交了辞职申请,等两个月保密期一过,她将正式为自己职业身涯的第一步,画上并不完美的句号。
    办完离职手续,她又一次在电梯里遇见李行。也是头一次,她没有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在电梯角落,祈祷他别跟自己搭话,也没有心生一阵恶寒。奇怪,处境变了,心境跟着也变了。走出电梯时,李行叫住她对她说了句前程似锦。她站定,微笑回:会的。
    她想,一定会的。
    临走之前,她请同事聚餐,有人替她不值,有人替她惋惜。她看看王茹,两人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死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另辟蹊径,在机会来时,毫不犹豫的抓住。
    那天,王茹喝了很多酒,章若卿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说要好好干,千万别丢了她的脸。最后的最后,她说了一句真好。
    回家的路上,章若卿一直在想这句“真好”,这短短的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直到真正落地南城,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时,章若卿也对自己说了句,“真好。”
    章若卿接过嫣然熨好的衬衫,晾??x?在阳台,说:“毕竟老话说人挪活,树挪死。”
    嫣然笑,“我看你也没有完全活过来,还是有些心事的。”
    章若卿没接话,拆开箱子,里头都是格式的沐浴露,开封的,空瓶的,用了一半的,花花绿绿,满目琳琅。
    嫣然拿出一瓶,瓶身有些熟悉,打开闻了闻,记起这似乎是那年去英国交换时,章若卿托自己带回来的礼物,不说有七、八年,五、六年总是有了的。
    “你怎么还留着这沐浴露,早过期了吧?你还真是什么破烂都留着。”嫣然惊愕道。
    章若卿看了看,从她手中拿过来,闻了闻味道,似乎还跟从前一样,“因为是你送的,都舍不得用更何况是扔呢。”
    “行,那其他的空瓶子呢?留下来养鱼么?”
    “不是,”章若卿摇摇头,她头一次对嫣然说起,“这是我的小癖好,从大学时开始的。之所以有这个癖好,是想用味道遮盖别人留在我身上的目光,给自己造一个茧。每一次我不开心或是难过,我就奖励自己一瓶全新的沐浴露,让自己开心一下。每一次别人看我或是议论我,我就会很不开心。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不想去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了,这些瓶子也就没有意义,甚至是不愉快的象征。所以,除了留下你送我的,和这些没有拆过的,我准备断舍离!”
    “从没听你说起过。”
    “说出来,我也轻松了许多。”
    嫣然没有追问原因,“都扔出去,舍得吗?”
    “有时候舍不得,也是一颗束缚自己的茧。”
    嫣然听了这话,似乎若有所思。
    突然门被轻轻扣了两下,章若卿愣了一下,轻声问嫣然:“谁呀?姐夫不是有事不能来了吗?”
    嫣然也漠然摇摇头,只叮嘱:“问问再开门。”
    章若卿租的房子是位于城中心的老小区,距离银行步行五分钟,通勤十分便利,但就是这老旧的木板门没有猫眼,只有外头一扇镂空大铁门,带来形同虚设的安全感。
    章若卿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外头说明来意:“我是住你楼上的住户,你有一箱快递送到我家了。”
    “抱歉抱歉。”
    章若卿赶紧拉开门木门,隔着铁门,见来人是一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戴一副斯文的眼镜,理着精神的小平头。
    那人见到她,白白净净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点红晕,有些激动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蒋家桦。我们之前见过,在电梯里,我还问你是不是来我们银行面试的。”
    他准确地说出来他们遇见的地点,还差点拿出自己的名片,生怕章若卿没想起来。她虽然对不上他的脸,但的确有人问过她是不是来面试的并且给她指路,让她顺利找到面试的会议室。
    “那天谢谢你,不然我可能要迟到了。”章若卿颔首道谢。
    “别客气,”他连连摆手,“你搬到这里是不是代表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章若卿点点头,“周一报道。”
    “欢迎你,”他笑起来露出六颗牙齿,“我就住在楼上,有需要叫我。”
    章若卿谢过他,关上门转身往回走,看见嫣然朝她笑起来,说:“不错呀,这么快就遇见新同事了。如果我不在,估计他会邀请你吃顿饭?约着一起去上班?”
    “都是客套话,你怎么会看不出来?”章若卿反问。
    “不太像,没看见他笑容都咧到耳朵了。”
    “那是银行人的自我修养!”她反驳。
    “不过说真的,就算房东不让你换门,但监控总让装吧?不然连门外敲门的人是谁都看不到,怪心慌的。你要是一个人在家千万别自己开门,外卖或者快递留门外,隔一会儿再出去取,还有啊,阳台上晾几件男士衣服,等明天我收拾几件你姐夫不穿的旧衣服,记得晾。”
    “嗯,”章若卿用小刀划开箱子,整理里面的物品,“监控已经下单了,我不吃外卖,外卖没灵魂,楼下有小面馆,快餐店,银行有食堂,别操心我……还有,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妈还唠叨。”
    说到这里,章若卿顿了顿,想起那次吵架之后,她跟章淑嘉之间似乎就有了一种隔阂,离开那天她也只是去家属院,通知她,自己要去南城工作了。
    嫣然见她那表情,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拿出手机,将自己和姨妈的对话框调出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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