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咚、咚、咚——双眼被黑布缚住,除了心跳声,就只有自己的喘息。
黑暗让翁昊楠流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他被抓起来多久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四周静得吓人,地面又阴又冷。全身因发烧而剧痛,要不是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早就昏过去了。
朦胧中传来几道脚步声,这次似乎不是幻觉,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谁……”
他一开口,嗓子哑得像破锣,挣扎着想起身,奈何虚弱的身体实在没有半点力气。
来人有两个,一左一右架住他的双臂,毫不怜惜地将他拽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过冰冷的地面。
高烧中的翁昊楠经不起这么折腾,光被人碰一下就疼得像散了骨架,仅剩的力气都用在嘴上:
“操你妈!!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放开老子!老子出去就宰了你全家!!”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他被摔在硬邦邦的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提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强行让他跪在地上——
脆弱的膝盖顿时“咔嚓”一声。
紧接着只听凳脚的尖锐摩擦声,似乎有人拎了把椅子坐到他面前。
“操!谁!”翁公子一点都不怕,嘴又硬又脏,“说话啊!别他妈装神弄鬼的!”
“玉在哪儿?”
说话的是个女人,嗓音悦耳,语气温柔,周身带着一股淡淡的昂贵香水味。
“什、什么玉?”
“你从南苑机场调包的玉。”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快他妈放了我!”翁昊楠发疯似地挣脱肩上的手,“老子这么给你跪着,你他妈小心活不过今晚叁更!”
“你跪着,我坐着,”女子微微一笑,“翁少觉得活不过今晚叁更的是我们俩谁呢?”
“你认识我?”翁昊楠惊奇,“你知道我是谁,你还敢绑我?”
女子温柔道:“绑你怎么了?”
“操你妈!”翁昊楠来劲了,“你动我一下试试!”
“啪啪”两个大耳光当空而至!
那手劲儿毫不含糊,把发烧着的翁公子抽得眼前直冒金星。
他这种级别的皇亲国戚,是红中带赤的金贵。又是独生子女,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还没感觉到愤怒或是恐惧,整个人直接傻了。
“是这种‘动’你吗?”年轻女子不慌不忙,还带着一点笑意地问,“还是这种‘动’你?”
翁昊楠没有半点反应时间。
按着他肩膀的人松了手,下一秒,带着劲风的脚踹中腹部,宛如一把千钧的重锤狠狠砸下,五脏六腑狂拧较紧,直到背后撞上了什么硬物,另一种钝痛缓缓蔓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踹飞了。
翁昊楠紧咬着牙,嘴唇渗出血来:“我表哥是秦销,你们偷他的玉,你们完蛋了……”
“哈哈哈……”年轻女子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笑声如白瓷般清脆,却比女鬼还惊悚,“我敢抢秦销的玉,你觉得我会怕秦销?”
翁昊楠:“!!!”
仿佛一盆冰块兜头泼下,他这才惊醒。最后的保命符没有了,架子终于端不住了。
二十多岁的翁公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嚎声刚起了个调子,眼泪还没掉下来,只听“咚”的一声撞击,又把他的哭嚎生生掐断了。
“玉在哪儿?”年轻女子又问了一遍。
翁昊楠抽抽嗒嗒,咬着牙不肯吭声。
下巴忽然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女子不知用什么东西把他的下巴挑起来。
“我付了钱,没收货,翁少觉得我该找谁要回这钱呢?”
翁少的脑海像被冰冻住了一样,遮住眼睛,其他感官无比敏锐,他只感觉那个东西离他的咽喉越来越近,稍一用力就能捅破他的脖子,不知是不是刀……
“我赔!我赔!
“多少钱我给你们!
“胖子给我平了一千万,这破玉肯定不值一千万,但我给你们一千万!!!”
四周陷入安静,似乎那女子在沉吟着什么。
慢慢地用那东西扇他的下巴玩,以往都是他这么玩小明星、小模特,现在地位一调转,此生从未有过的屈辱漫上来,短暂盖过了恐惧。
“这玉可不止一千万,”女子开口了,“毕竟玉姓秦。”
“什、什么?”
“多贵的玉石我买不起啊,”女子轻笑着说,“我想要的是秦、销、的、玉。”
翁昊楠再茫然也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不知道哪个傻逼做的局,想用他打秦销的脸。他哥手腕刚硬,行事血腥,结了不少仇家,现在他又成为他哥的牺牲品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不是我拿走的……我按那个胖子说的,把玉从南苑机场调走藏到小汤山。然后我就走了,再然后就被你们抓过来了,我真不知道啊……我奶奶还在小汤山住呢,谁他妈知道小偷是怎么绕过勤务兵的!”
咚——!!!
又是一声古怪的撞击,吓得他猛地一哆嗦。
其实这个声音一直没停。
每一次撞响会拨动几声涟漪般的余音,要不是身处这么紧张的环境,他早就认出来是什么声音了。
“你们不能杀我,一块玉而已,我爸能给你们更多!要多少都行!求求你们……放了……”
猝不及防地,眼罩被摘了下去!
许久不见光线,翁昊楠下意识闭了闭眼,恍惚中看见对面是一桌台球,淡薄的天光勾勒着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姿态优雅俯在台球桌上。
咚!
一杆入洞——
那人直起腰,一收球杆,动作利落气质禁欲,天光下侧脸清晰俊美。
翁昊楠的瞳孔霎时放大,刹那间吓得心脏骤停,牙关抖得停不下来,像鸡叫一样:“gegegegegege……”
秦销看都没看他一眼,望着台球,不慌不忙地绕着桌走了两步,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抬手一击。
又是一声“咚”——!
翁昊楠这次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环顾四周:台球、沙发、书架、沙发、办公桌……窗外公园郁郁青青,河流蜿蜒而过,河面如闪烁如钻。
……不是废弃工厂。
是秦销的办公室!
踹他、打他、按他肩膀的,是秦销的保镖,那审讯他的女人是……
蓝秘书静静立在书架前,身形优美雅致,怀里抱着个塑料文件夹,是扇他脸的那个东西!
气氛更惊悚了。
地上跪着一个,旁边站着叁个,办公室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秦销悠然自得地打着台球。
他绕着球桌而行,一抬肘、一撞球的仪态优雅矜贵,但每一次皮鞋落地,每一声台球撞响,都仿佛有一只尖锐的鬼爪狠狠扼住了翁昊楠的咽喉,以至于胸腔因缺氧像烈火烧过一样剧痛着。
良久,秦销心平气和地问:“你刚才以为坐在这儿的是谁?”
翁昊楠没听懂。
“你以为谁绑了你?”
“……那那那胖子的买家。”
“你见过ta吗?”
“没没没没没正面见过……就有一回我听见他打电话了,哥我帮你找到那个胖子,我有他的电话,我能找到他!”
蓝秘书闻言上前,拿出从翁浩楠身上搜出来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拨出那个影响他命运的电话。
几秒钟后,冰冷的机械女音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哥、哥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我让一个小骚货给仙人跳了,欠了一千多万……”
翁昊楠梗着僵硬的脖子,仍希望能唤起表哥的一丝怜悯。
“有有有有个胖子也是走西南线的,知道你走玉的时间。正好你不是要去檀香山嘛,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估摸着你也顾不上这边,一块破玉丢了就丢了。”
——檀香山。
蓝秘书的神经,敏感地一跳。
日程表上的确有这项安排,不过那天秦先生恋爱谈得正上头,她就没扫兴提这茬儿。后来一连串变故,檀香山在此期间无足轻重。
恐怕秦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去见魏小姐的太婆。
这个信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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