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冷战

    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俯下身抚摸着男孩的头，笑容温婉动人：“我和你爸爸当然是相爱的，所以才有了你呀。”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变换到一片狼藉的房间，方才还温柔优雅的女人此刻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她边撕扯着婚纱边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声音尖利：“……爱？哈哈哈哈哈！你应该去问原明铮啊，他有真的爱过我吗！？他不爱我，那我去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有什么错！？”
    原弈表情沉痛地看着女人，他握紧拳头，红着眼低下头不语。
    “原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只见程静暖站在他面前，泪水不断地从她眼眶中落下。
    而每一次看向他时都满含爱意与信任的双眼此时也唯余失望、愤怒和厌恶。
    他被这样的眼神狠狠刺痛到，走上前想要拥抱住程静暖：“暖暖，我……”
    “我不想再见到你。”程静暖的声音冰冷，接着她把一个东西扔过来，“我们分手吧。”
    两句话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他死盯着被程静暖扔到他脚边的手机，脸上一片阴翳。
    当他再抬眼看时，程静暖正依偎在季彦的怀里，笑得甜蜜幸福：“季彦哥，我爱你。”
    他整个人僵住，如坠冰窟。
    “不要，暖暖……”程静暖没有看他，她笑着和季彦十指紧扣，一同转身离开了。
    “不要！别、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暖暖——”他疯狂地跑上前想把他的暖暖抢回来，可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他狼狈地摔倒在地，触手是一片温热黏稠的液体。
    是血，大滩的血。
    他惊骇地转头——
    原弈猛地睁开双眼，他喘着粗气，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微微发直。
    梦里的恐惧感太真实，真实到他醒了仍心悸不已。等缓过神来，他坐起，才发觉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汗浸透。
    他皱眉，看了眼时间，早上8:16。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并没有程静暖的消息，也没有电话打来。
    原老爷子正坐在餐桌主位上看报纸，听到对面椅子被拉开的声响。他瞥了眼落座的原弈，缓声开口说道：“下午你陪思予去逛逛，晚上带她来家里吃饭。”
    原弈喝了口咖啡，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思予这孩子不错，你好好和她相处。”原老爷子翻过一页报纸，语气平和。
    原弈没理会，他在看去B市的机票。
    “只有她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你，配得上原家。”
    咖啡杯重重落回杯碟，少许咖啡洒落出来。原弈眉心紧蹙，他望着对面泰然自若的原老爷子，冷声道：“我不是原明铮，不会受你摆布。”
    原老爷子眼也不抬的说道：“你是我孙子，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原家的。”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论你想干什么。”
    “况且，我已经放纵你太久了。”
    气氛降至冰点。
    原弈沉着脸起身离开。
    原老爷子在他身后悠悠说道：“你不想要蓝思予，那还有王思予、李思予。但就是永远不可能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原弈后槽牙紧了紧，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地出门了。
    季彦端着餐盘在熊壮身边坐下，他看看对面的空位，问尹优优：“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吃午饭？”
    尹优优小口嚼着嘴里的饭菜，说道：“小暖说她没胃口，不想吃。”
    “生病了吗？”
    尹优优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季彦右眼皮跳了下，问道：“她怎么了？”
    “对啊，优优。是不是小暖碰上麻烦事了？只要你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替她解决的，你们别太担心。”熊壮严肃的说道。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尹优优看看熊壮，又看看季彦，表情十分的苦恼纠结。
    她在想这事要不要和他们两个说，毕竟和季彦还有点关系呢。
    虽然她也觉得原弈多疑了点，但如果要解开这个误会，让原弈安心的话，是不是求证一下本人更好呢？
    尹优优看了眼季彦，打起退堂鼓，心想要不还是算了，说出来多尴尬啊。可一想到程静暖昨天哭得那么伤心，今天连饭都不吃了，她心里就很不好受。
    不管了，说就说了，小暖不肯做的事，她来！
    “小暖昨天哭了一整晚，因为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
    季彦在听到［哭了一整晚］这几个字时，就皱起了眉头。等尹优优一说完，他紧接着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手机吗？”
    尹优优又叹了口气：“也不全是手机的原因。”她看着季彦，暗中观察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嘛，小暖她男朋友就误会了你……”她停了下，把目光转向熊壮，改口，“你们对小暖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到最后她越说越小声。
    熊壮赶紧否认：“我我我可没有啊！”他看着尹优优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涨红了脸，极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我喜欢的是……”
    尹优优却没注意他。
    “那他的确误会了。”季彦语气平淡，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我们和程静暖只是朋友。”
    他敛下眸中不易被察觉的情绪，没有再多问，安静地吃着饭。
    尹优优安心：就说吧，季彦哥怎么可能喜欢小暖！
    程静暖坐在桌前做高数作业，草稿纸打了一张又一张就是算不出正确的答案。她沉默着又另起一面空白页，视线却时不时扫过放置在一旁的手机。
    她在等。
    等原弈来找她，来和她道歉。
    到时她要问问原弈，在他心里她真是这样随便的人吗？为什么不信任她，她明明说过的啊，她只喜欢他。
    “叮。”
    程静暖立马拿起查看，不是原弈发来的。
    她垂下眼睑，心下一阵失落。
    季彦：［手机明天下午给你，还需要点时间。］
    程静暖犹豫，这手机还要吗？昨天就因为它，开始了争吵。如果一开始就听原弈的把手机扔了，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可为什么一定要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她也没错吧，而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态度这么差劲。
    程静暖：［没事。麻烦你了，季彦哥。］
    最后程静暖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原弈来联系她。
    第二天季彦来给手机时看着程静暖眼下的青黑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把手机递过去，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程静暖接过手机，闻言她揉了下眼睛，强笑道：“玩手机玩得太晚了。”
    她试了试，抬头对季彦笑道：“和以前一样。谢谢你啊，季彦哥。”
    季彦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已经给她造成了麻烦，何必再让她难过。
    “不需要。”季彦在程静暖略微诧异的目光下，微笑着说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程静暖听明白了，她露出真心的笑：“好。那季彦哥，我先回去上课了。”
    “嗯。”
    季彦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是程静暖第一次和原弈冷战，整整两天了，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谁，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周二下午全校都没课，方月去忙部门的事了，舒漫夏陪朋友兼职面试去了，尹优优和熊壮去看电影了，宿舍只剩程静暖。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寝室，便独自去了图书馆学习。
    在人多的地方，她会少胡思乱想一些。
    程静暖戴上耳机看学习视频，正学得专注时，一杯温热的奶茶轻轻地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疑惑地抬眼去看，是尹优优和熊壮。
    程静暖惊喜看着他们，她摘掉耳机，暂停视频，小声问道：“你们不是去看电影了吗？”
    尹优优笑笑，她和熊壮在对面坐下，也小小声的回答道：“票卖完了，又没什么其他好看的电影。干脆回来看书好了。”
    “是啊，看电影不如看书。”熊壮掏出自己的电脑开始码编程。
    程静暖知道他们其实是来陪自己的，心里感动。她笑着握住尹优优的手，以口型说道：“谢谢。”尹优优回她一个甜甜的笑。
    “你还在用这手机啊？”
    “对啊，季彦哥修好了么，不过我现在一般用它看视频多一点。”程静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是不能用它看太久的视频吗？”
    “那倒不是。”熊壮挠挠头，问，“木头没和你说吗？我还以为他和你讲了。”
    “说什么？”
    “你这手机之前被安装了定位和监视程序啊。”
    程静暖脑袋一懵，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啊？！”尹优优发出一声惊呼，她忙捂住嘴，压低嗓音，不敢置信地问道，“监视？那、那我们不是做什么都会被看到吗？好恐怖啊。”
    “哦，那不是这种监视。”熊壮解释道，“它只是会把你手机里的信息同步过去。”
    “那也好恐怖，不是一点隐私也没有了吗？”
    “是的。不过木头已经处理掉了，现在就只是个普通的手机。我以为你会觉得膈应不用了，原来是不知道这回事……”熊壮看看脸色有些惨白的程静暖，后知后觉地知道这件事确实不应该告诉她，吓倒人家了。
    “小暖，你没事吧？”尹优优这时也发现了程静暖的状态不对劲，忙坐过去安慰她，“别怕别怕，我们都在呢。”
    尹优优视线落到桌上的手机，厌恶地皱起眉。她一把拿过，拔掉耳机线就要起身出去丢了。
    程静暖拉住她，轻声说道：“优优……”
    “怎么了？哦，对！我们拿着这个赃物去报警！”
    程静暖摇摇头，她沉默地把手机拿回来。她现在明白原弈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了，一个普通的手机又怎么会让他如此在意，原来……
    她自嘲地笑了声，原来她从来没有被信任过，她对他的感情是被质疑的，所以她的爱在他眼里是这么轻佻随便，可以给任何一个和她走得近的男生。
    她，她在原弈心里真的是那样的人——
    尹优优看着程静暖眼圈慢慢变红，腰背也像是被什么压垮了般，佝偻下来。
    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遭到惊吓，倒像是太过伤心以至于无法支撑起身体。
    “小暖……”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亮着原弈两个字。
    尹优优盯着这两个字，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这手机是原弈送的！
    程静暖咬了下嘴唇，接起：“喂。”
    “暖暖，我在你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