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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愚蠢之处,在于刻舟求剑。往年余绮生日,梁锦添都会送一套分量十足的金九件,她喜笑颜开旋即撒娇,就算之前闹了再大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但这次不一样,她依旧坐在往常的位置,却连一眼都不肯看那精致醒目的礼盒。
兴许是不愿看梁锦添丢人现眼,司机早就躲没了影儿。车上只他跟余绮两个,也就不在乎面子,自己启开盒盖,将工艺精湛的金器展露出来。
金九件又称“九宝”,是传统婚俗中下聘用的九件配饰,共有如意秤、梳子、圆镜、都斗、尺子、鞋子、剪刀、算盘、压钱箱等九样,取天长地久之意。
梁锦添想靠送这些诉衷情,当然也仅仅是“诉”罢了。
他们那群人的惯用伎俩,就是趁浓情蜜意时煞风景,一盆冷水泼女方头上:“你知道,名分我给不了”,要的就是女人有“自知之明”。
交往之初,梁锦添这套花活玩儿得炉火纯青,可余绮从不是贤良淑德的主儿,她最初一笑置之,等吃透了对方接着一个反杀:“我想明白了,你给不了我名分咱们就一刀两断!”
男人气得面如生铁:“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今天刚认识我?”她笑靥如花,然艳冶中淬着毒,“都给不了我名分还有脸说?不能娶我,那现在就滚——”
梁锦添怒极,竟着了道儿。难得棋逢对手,他只觉新鲜,于是又腆着脸主动赔笑哄她,打算彻底收伏这颗心后再做处置。不料日久天长,又是他先缴械投降,做了温柔乡里的迷途客。余绮一提“名分”两字,他就于心有愧。
每被戳一回心窝子,他心底的内疚便多一分,天上的星星都恨不能给她摘来,送几套“九宝”更是不在话下。余绮也就借着这历久弥多的歉意,予取予求飞扬跋扈,纵然闹,也还是好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余绮,竟视黄金如无物。
梁锦添笑得轻佻:“我说那女人究竟给你惯什么迷魂汤了,才几天不见啊就清高起来了,我还真得刮目相看!”
她不恼也不闹,而是笑眯眯地与之对视:“她比你有种,我呀爱上她了!”
“开什么玩笑!”梁锦添被气笑了,“她是女的你也……”
余绮不容说完就打断:“对啊,败倒在我裙底下的男人又不光你一个,诱惑男人对我来说太没挑战性了,我——想看女人什么反应!”
梁锦添惊愕无比,他不信,可心已然抑制不住,深一下浅一下乱跳如擂鼓。余绮的疯,没人比他清楚,她着迷的就是这股疯劲儿。
“你听我说!”他不容分说抓起那双手,按在心口,“你也知道十八大刚开完,今年正好换届,新上台那位可是个狠角儿,现在从上到下都人心浮动,我是没办法才答应的……”
许是天生没有同情男人的习惯,余绮抽出手,脸上平添笑意:“你是想告诉我,不跟人家结婚合作,你就得地位不保是吧?所以别扯什么身不由己,说你自个儿没本事就行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陡然被抽了精魂似的塌下脸来:“你真要做这么绝?”
“绝吗?”她故作沉思,倏忽眼皮一眨,“我不反对你和别人结婚啊,不过你得让我知情,咱们好聚好散呐!我是不是有言在先?自己干了什么不清楚呀,还空口白牙在这儿偷换概念!”
梁锦添红了眼:“就算再怎么恨我,你也不能跟那个女人走那么近!”
“为什么不能?”余绮好整以暇地睨过去,“是你自个儿贪多嚼不烂,然后消化不良。结果还气急败坏要砸我饭碗,你都不念旧情,我干嘛不找个更高的枝儿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