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原始鸟、怪异植物和农夫
背着背篓带着面具的人穿越森林荒野而来，水潭边有几头数米高的龙兽高高窥探着他，四五米高，两只后足用力地踮着脚，前面还有两只利爪悬空，尖刀一般的利齿间滴落着涎水。但是他只是扭过头看了对方一眼，那可怕的龙兽看到面具上的怪异之纹就落荒而逃。
怪异的可怕不仅仅刻在人的身体里，也刻在野兽的血脉里。
他敲响了一个只有几十个人的聚集群落的大门，这里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个部落，只是一个大家庭，居住在一个大的天然洞穴里，洞穴外面有着种植的果树和兽栏、火灶。
他用龙兽肉交换了一些银杏果做的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最近他吃肉吃得都快要吐了，甚至都开始嚼树叶了。
他拿着一个木筒喝了一口水咽下去，接着表示想要多换一些，他还有一些龙兽皮，可惜对方说。
“我们也没有更多了。”
对方指着山头上的一个地方，对着赫尔法斯说。
“那边的山上有个农夫，他有很多粮食的。”
“只要你敢吃的话！”
赫尔法斯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
“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敢吃？”
对方说：“那人吃的东西，是用怪异的力量做出来的。”
赫尔法斯：“怪异？”
这下，他对那个农夫有些感兴趣了起来。
相比于一些食物，他更好奇那个人是如何用怪异的力量去制作出食物来的，如果可以学习到的话，他以后路上是不是也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取一些除了肉类之外的食物，或者无法捕猎也可以没有缺少食物的忧愁。
上山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站在一座木屋前望着自己。
枯黄色的头发披在脸上，看脸好像很老，但是看头发又好像并没有老得那么厉害。
满月之地一带的人头发都是接近黄色的，不过有些偏向于铜，有的偏向于金，有的略微发白，但是也仅仅只是这些细微的不同而已。
对方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注视着赫尔法斯的表情有些吃惊，好像惊讶有人上山来找他。
赫尔法斯走到木屋前：“听说你有很多粮食，我想要交换一些。”
对方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树木上有东西传来了声音。
“喝呃~”
赫尔法斯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只原始鸟，此刻对方正张着翅膀，咧开尖锐的嘴巴朝着赫尔法斯喊叫着。
但是当赫尔法斯看过去，其就吓得闭上了嘴巴，然后张开翅膀落在了农夫的肩头。
这不是绒龙兽那种像是进化失败或者人工干扰后的奇怪品种，是可以真正短暂地翱翔的鸟类。
赫尔法斯之前在旅行的途中看到过，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养这种东西当作宠物。
这个时代的人养的家禽要么可以产毛，要么可以吃肉，要么可以产蛋，或者三者皆可，专门养一个不能吃也没有太多作用的宠物实在是有些奢侈。
赫尔法斯突然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能够利用怪异的力量制造食物，因为他看起来真的不缺少粮食。
对方点了点头：“有吃的，你想要吗？”
赫尔法斯跟着对方走进了屋子，在一块兽皮上盘坐了下来，很快对方就从后面拿出了一个陶盆放在了中央。
所谓的吃的，实际上是一种果实。
对方提前剥了壳，露出了油光锃亮的果肉，大约巴掌大小。
赫尔法斯拿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有些像……面包？”
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对方问：“面包是什么？”
赫尔法斯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觉得。
农夫说：“它没有名字，此前也没有其他人吃过，你说的应该是另外一样东西。”
赫尔法斯点了点头，他将一只手按在面具上，然后睁开了眼睛。
面具上的叶纹突然动了起来，散发出了红色光芒，而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赫尔法斯在通过怪异的视角去看面前的食物。
面前的农夫非常吃惊，他仔细地看着赫尔法斯面具上的花纹。
顷刻间。
他感觉头晕目眩，只能低下头。
赫尔法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东西的确沾染有怪异的气息，但是里面没有怪异的力量。
他大概确认了这种东西应该可以吃，起码里面没有蕴含着超凡力量，就算有问题也顶多只是凡物层面的问题，例如有毒或者什么的。
所以，他还是有些谨慎。
农夫也注意到了赫尔法斯的担忧，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赫尔法斯看向了一旁的原始鸟，他撕下来了一小块喂了一些对方的宠物，结果原始鸟一口就吞了下去，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吃这种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尝试着吃了一口。
带着点甜味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天然的油脂，对于这段时间以来吃惯了各种黑暗料理甚至还在部落中吃过血食生肉的赫尔法斯来说，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了。
“嗯？”
赫尔法斯眼前一亮。
当享受着美味的时候，生活也似乎有了光，漫长旅途的疲惫也被横扫一空。
吃了一大块后，赫尔法斯说：“我还想要一些。”
农夫：“没问题，我还有很多。”
但是对方又接着说道：“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些忙。”
赫尔法斯：“什么忙？”
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面具，只是用手指着。
“你脸上的面具，是怪异吗？”
“你能够控制它？”
赫尔法斯有些警惕：“你想要我做什么？”
对方说：“我想要你帮我对付一个怪异。”
赫尔法斯问：“为什么要对付一个怪异？”
对方说：“因为它可能会带来危险，也会毁掉我想要守护的一些东西。”
赫尔法斯想了一下，考虑了良久才告诉对方。
“我需要提前看一看，那到底是什么怪异。”
“如果你知道这个怪异的特性的话，也一定要全部告诉我，这样的话我才会告诉你答案。”
农夫：“可以。”
实际上这一段时间赫尔法斯都在寻找着能够被自己封印的怪异，路上他的确碰到了一些怪异，但是要么太过于奇特无法了解其特性，要么对方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寻觅。
他很难去一直蹲着某一个怪异，用几个月一年时间去慢慢了解对方，认知对方。
所以对方此刻提出的要求，其实也正是赫尔法斯旅行的目的之一。
说完之后，赫尔法斯又伸出手拿起了一块“面包”。
塞到了嘴里。
实在是很好吃，让他很难维持形象保持客气了。
听到赫尔法斯并没有直觉拒绝，农夫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脸上涌出了喜悦的情绪。
“原本我已经放弃了，没有想到能够碰到你这样的人。”
——
事情还没有做，赫尔法斯就白吃白喝了好几天，还提前领取到了报酬。
一大袋子“油面包果”，就算不吃别的光吃这个，也足够吃上大半个月。
赫尔法斯是这样称呼它的，既然对方没有取名字，那么自己就给它取个自己觉得顺耳的名字方便称呼。
农夫带着赫尔法斯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走，朝着他的农田而去，那田地实在是有些远，足足走了一天才到。
太阳底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整齐划一的植物农田，覆盖出了山谷之外，农田里只有一种植物，没有其他。
在一片长长着油面包果小树树前，赫尔法斯和农夫蹲下静静地看着它们。
这些小树只有人的腰部那么高，似乎只能长这么高，小枝上结著一颗颗饱满的果实，外壳在阳光底下被染上了色彩，这画面看上去本身就很美，但是在赫尔法斯和农夫的眼中却有着一种超越美丽的意义。
丰收、安心、文明和未来，各种超越美的意义突然涌现在心头。
赫尔法斯看向了农夫：“这么大一片农田，是你开垦的吗？”
农夫摇了摇头：“不是。”
农夫带着赫尔法斯一起沿着油面包果树农田间的缝隙朝着深处走去，赫尔法斯也用另一种视角观察着这片农田，他赫然发现这些油面包果树就是怪异。
不过这个怪异很奇特，也很弱小，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性，力量也不明。
农夫研究过它们，很直白地告诉赫尔法斯。
“其实这种树是不需要任何土壤的，只需要阳光和水就能够结出果实。”
“它们只要一个就可以一直繁衍，时间越长，繁衍出来的农田越大。”
赫尔法斯：“这也算是超凡力量吗？”
他没有想到，世界上还存在如此弱小的怪异。
农夫说：“这还不够超凡吗？”
“只要水和阳光就能制造出食物，可以不断复制自己。”
赫尔法斯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走在油面包树田里赫尔法斯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其中可以看到坍塌的各种石头建筑，在那根须和枝杈淹没之间，可以看到一个个凸出来的墙垛。
这是一个部落的遗址，曾经有很多人生活在这里。
赫尔法斯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农夫。
不知道这和他有没有关系，不过对方也没有说，只是带着他一个劲地往前走，就好像没有看到那些龙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样。
最后。
他们沿着油面包树田一直走到了尽头，在那里看到了一棵高四五米的树影。
农夫指着那棵树：“我想要你对付的怪异，其实就是那个。”
发现赫尔法斯有些严肃和紧张，农夫接着说道。
“别担心，它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所以只要不靠得过近是没有危险的。”
他似乎对于那棵树非常熟悉。
赫尔法斯靠近了几步用力去看，这才看到了那棵树的真正样貌。
那棵树上面长满了大量的人脸，甚至人脸还在动，还在眨着眼睛。
一瞬间，赫尔法斯感觉恶心到了极点。
赫尔法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方说：“怪异·人面树，也是这片农田曾经的模样！”
“当小树繁衍得够多的时候，它们就会想要恢复曾经的模样，重新变成那棵巨大的人面树，强大的食人怪异。”
“现在它已经长成这么高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它就要真正地活过来了。”
赫尔法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过怪异会变化。
从一个形态，变成另外一个形态。
“能够详细说说吗？”
赫尔法斯希望能够进一步理解，他想要知道所有关于那些怪异的秘密。
农夫抬着头，静静地看着那棵树。
“很久以前。”
“这里的部落控制住了人面树，用它的力量和结出的果实来生存下去。”
“有一天出现了意外，人面树失控吞噬了所有的人，但是吞噬了所有人之后，它也为之付出了代价。”
“因为怪异虽然是不会死的，但是它们会退化。”
赫尔法斯：“退化？”
他问：“为什么，因为吃了人？”
农夫却肯定了赫尔法斯的话：“是的，因为它们吃掉了人。”
赫尔法斯非常惊奇，因为他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农夫接着说道：“怪异想要吃掉人，但是当吃掉太多的人之后，它们也会为此付出惨痛无比的代价。”
“它们会在形态扭曲过后，然后彻底崩溃。”
“在崩溃之后，化为一些更弱小的怪异。”
农夫好像曾经目睹过这样的画面一样告诉赫尔法斯，他还是在看着那棵人面树，一边对着赫尔法斯说。
“看！”
“它正在用尽一切努力想要重新活过来，想要将这片农田重新变成它原来的模样。”
农夫扭头看向了赫尔法斯，弯腰向他表示请求。
“而我想要你做的事情。”
“就是不要让它重新活过来，而是摧毁它，让它重新保持着小树的形态，保留这片农田。”
天黑以前，两人绕了一遍这里的农田。
赫尔法斯观察了地形，审视了油面包树和人面树多次之后，才终于离开。
他们今天过来什么也没有做，目的主要是为了踩点和计划。
——
木屋里。
农夫和赫尔法斯说了所有关于人面树和油面包树的信息，而他也开始了真正针对该怪异的封印计划。
谈话的时候，外面时不时传来原始鸟有些嘈杂的叫声。
赫尔法斯并没有细说自己会怎么做，更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自己力量的信息。
他只是向对方表示，自己会帮助他解决那棵树的问题。
知道了足够多以后，赫尔法斯问了农夫一个问题。
“阻止了人面树造成灾难以后，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农夫说：“我以前也有一个部落。”
赫尔法斯：“现在呢？”
农夫：“没有了。”
赫尔法斯：“你被赶出来了？”
农夫：“不是，是部落没有了。”
赫尔法斯突然明白，那个看到的部落遗址，就是他曾经的部落。
他之前也隐隐猜到了，只不过此刻才确认。
农夫告诉赫尔法斯，脸上总是显得有些呆板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情绪，而且显得很细腻柔和。
看起来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木讷。
“我的母亲就是部落的首领，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母亲告诉我，我们只是怪异的食物，我们被怪异给困住了。”
“我们吃了它的果实，这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
停顿了一会，农夫眼神侧着看向地面，似乎陷入了回忆。
“听完之后我很不甘心，我非常非常不甘心。”
“我恨那棵树。”
“我诅咒那棵树。”
“但是有一天，那棵树真的疯了，它吃掉了所有的人。”
“当要吃掉我的时候树枯了。”
“我看着那棵树崩溃枯萎，看着它化为了一片农田。”
说到这样的画面农夫本应该很哀伤，但是赫尔法斯看到的只有淡然。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亦或者是生死对于这个年纪的人已经被看淡。
他说。
“一直以来。”
“我都很不明白，为什么怪异要吃人？”
“明明它们不需要人作为食物，它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让我更不明白的是，明知道吃掉人要付出代价，它为什么还是要吃掉人？”
农夫看不明白这个世界，但是却对于这个世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
“后来，我大概想通了。”
“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和规律吧！”
“我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在不同的形态之下流转着，我们都在互相吃着对方，在这个世界之中变化生存着。”
赫尔法斯：“是什么意思？”
农夫：“其实很久以前我听人说过，人和怪异一样，也是不会死的。”
赫尔法斯：“人怎么不会死呢？”
农夫：“人死了之后，埋在地里腐烂了，然后成为植物的养分，或者被野兽吃掉了。”
“组成我们的东西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怪异也是一样，它们不会消失，只会变化。”
“从一种怪异，变成另外一种怪异，从一种形态，变成另外一种形态。”
“部落的人吃着人面树的果实，最终也被人面树给吃掉，生命就在这变化之中不断循环着，怪异也是一样。”
“这就是法则和秩序。”
赫尔法斯：“既然你说这是世界秩序吗，那为什么还要强行去打破它，阻止人面树的重新诞生？”
赫尔法斯静静地看着农夫，这一刻他也想起了金部落。
他当时也和对方的首领问起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怪异这么可怕，凡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还是会有人想要去触碰这些可怕且危险的存在尝试掌握它们的力量呢？”
而这个时候，农夫告诉了赫尔法斯关于他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拥有智慧之人，是不甘于遵循法则的吧！”
“我们吃掉了人面树的果实，也最终被人面树给吃掉，这是自然的秩序和法则。”
“但是最后，部落的人用自己的死毁掉了人面树，从而诞生出了真正能够让人食用而不用付出代价的食物。”
农夫直视着赫尔法斯的面具，看着那双面具后的黑色眼睛。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智慧之人打破法则的力量吧！”
他直视着那怪异的面具，却怎么也不肯后退，就好像拥有智慧的凡种在向怪异和这个世界发出挑战，在向这个世界的规则说不。
那眼神如此坚定，让赫尔法斯为之失神。
“那一天，当我看到那片农田诞生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了部落所有人在呐喊。”
“他们在告诉这个世界，我们要改变规则，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觉得他们制造出的农田，一定有其存在的意义，一定能够改变些什么。”
“我要将它们保留下来。”
赫尔法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突然对面前这个农夫变得有些肃然起敬了起来，他或许力量上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在另一个层面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赫尔法斯拿出了一幅布卷，他最近开始开始用图画来记录，主要是记录关于怪异的秘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会使用一种特殊的符号来记录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他只能用简笔图画来代替自己想要记录的内容。
在一块布轴上画下各种图案，至于上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估计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说清楚，例如一个哭脸加一个竖条上画几个枝杈，就是人面树的意思。
【怪异·人面树】
【特性1：人面树的力量是抽取温度和水，它能够感知到周围的活物，一瞬间将其温度和体内的水分全部抽走，最后用根须将其尸骸缠住一点点融入体内。】
【特性2：当人面树吞噬了人之后，就会诞生出强大的魅惑力量，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引诱活人上前。】
【特性3：人面树会结出果实，当吃掉它的果实就会永远被困在它的附近不能离开，除非其形态和力量发生崩溃。】
赫尔法斯静静地看着自己写的内容，突然之间他说了一句。
“算了！”
他突然说道。
按照赫尔法斯的角度，其实是封印人面树能够获得的好处更大，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怪异，封印之后也一定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得到一个强力的封印物。
他之前一直都在犹豫，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选择了另一个。
他甚至觉得，相比于一件封印物，一个怪异的力量。
有些东西更加伟大，有些力量更加不可动摇。
那是期盼。
那是坚信。
那也是未来。
赫尔法斯将卷轴卷起来一部分，露出了一片空白，在上面接着用那种扭扭曲曲的画描述着自己想要记录的内容。
【怪异·油面包树】
【特性1：无需土壤只需要阳光和水，就能够长出名为油面包果的果实。】
【特性2：通过根系进行复制繁殖，只要种下一个，就能够繁殖出一片面积非常广阔的农田。】
【特性3：当其大量进行繁殖聚集的时候，有可能会蜕变成更高级的怪异·人面树。】
放下了羽毛笔，塞进了一旁的兽血瓶里。
他碰到了一旁的木篓，里面装满了油面包果。
他忍不住拿出了一颗起来放在手中，他耳畔似乎再度响起了农夫的那句话。
“或许是因为拥有智慧之人，是不甘于遵循法则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