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知山
两人御剑没多久便到了发出委託书的村子。余歌拿出一块面纱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眼睛。
这是她每次出门余燕特别交代她戴上的,她也不晓得其中原由,姐姐让她戴上就戴上,反正姐姐又不会害她。
黎辉看了看四周,道:「这村子真诡异。」
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每间屋子门窗都被钉的死死的,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咒贴在上面,极为诡异。
与其说这是人住的村子,倒不如说是鬼住的还有人信。
黎辉观察了几家就在门上的符咒,道:「他们贴的这些符咒根本没用,反倒还有招阴招鬼的可能,其中还有用血画的。」
符咒有分很多种:驱邪、祈福、求子、求缘等各种都有;反之,也有招阴、招鬼这类符咒存在。一般符咒大多是用墨水或硃砂所制,但如果用人血,那效果就更不一样了,尤其是招阴招鬼这类符咒。这类符咒一旦用血画,那就是百分百的招阴招鬼。
余歌看着天空掐着时辰,道:「得在夜晚前让他们拿下这些东西,先去找村长。」
夜晚是鬼怪最活跃的时候,这些居民将能招阴招鬼的符咒贴在门窗上,夜晚必定有一人遇害,反倒没贴比有贴更安全。
如果是他们两个要求,村民还不一定会将符咒撕下,毕竟谁会没事相信两个陌生人的话。
黎辉道:「好。不过……」他看着走在前方的余歌背影,问道:「师姐,你知道村长家在哪吗?」
余歌身形一顿,头也不回道:「不知道。」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黎辉道:「那……」
不等黎辉说完,余歌缓缓侧头看着他道:「去问,立刻」
声音依旧平淡,但黎辉觉得自己再拖下去,下一秒可能就要进棺材了,二话不说先做再说。
不得不说,余燕和余歌虽然个性大不相同,但总归都是亲姐妹,某些地方还是很相似,就好比威胁人的气场……
黎辉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再敲一次。
「有人在吗?」
「……」一样,没人回应。
没輒,去别家吧。
正当黎辉准备转身离开时,那间屋子大门终于有动静,虽然只开了一点小缝,看不到里面景象与人,却有声音传出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声音是个老人家的声音,但听不出是男是女。
黎辉道:「老人家,请问村长家该往哪走?」
老人道:「门前有掛白色灯笼的就是了。」
白色灯笼?难道……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黎辉道:「谢谢老人家,不打扰你了。」
老人轻「嗯」一声,迅速把门关上。
只是简单几句的对话,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黎辉走到余歌身旁,道:「师姐,有掛白色灯笼的就是村长家了。」
余歌听后眉头微微蹙起,道:「白灯笼,难道……」她心中也同样有不好的预感。
黎辉道:「我也有同样想法。」
余歌道:「快走。」
这座村子很小,半个时辰便能走完。
他们很快就找到村长家,门口掛着两个灯笼,以及许多白布条,门上还贴着许多符咒,试用血画的。
黎辉看着大门道:「师姐,不会真的……」
余歌道:「得确认才能知晓。」说完,敲了敲大门,道:「我们是九重山的人,请问这里是村长家吗?」
门应声推开,门后站着一位妇人与一位六岁男孩。妇人身穿丧服,样子憔悴,男孩也穿着丧服,害怕的躲在妇人身后。
妇人是村长的夫人。
村长夫人看着他们,道:「你们来啦,请进。」
他们跟着踏进屋里,村长夫人引领他们到一张桌前坐下并倒茶,孩童则跑进屋里更深处的房间。
黎辉和余歌一起坐在一侧,村长夫人坐在他们对面,道:「你们是来处理委託的吗?」
余歌点头,道:「是。请问村长在吗?」
村长夫人低下头,握着茶杯的手缓缓蹙紧,眼角佈满水气,道:「我丈夫昨晚就去世了。」
「……」
黎辉和余歌心中不好的预感实现了。他们在听到白灯笼时,就猜测村长家是不是已经遭遇相同的事,没想到居然是村长自己遇害!
白灯笼和白布条往往是家中有人去世时才会摆出,而白灯笼比白布条的价格高出些许,但对这座村子的居民来说还是有负担。所以只要家中有人去世时,这座村子的居民通常只会掛个白布条来弔祭。
能在这座村子掛白灯笼的就只有大户人家与村长家。而近期也没传出相知山有哪户大户人家的人去世,唯一能掛白灯笼的就只剩村长家。
余歌道:「请您节哀。」
村长夫人道:「我没事。」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待村长夫人稍微缓和后,余歌道:「我们会为您丈夫以及其他遇害人找出真相,让他们有个瞑目,能请您详细说说昨晚发生的事吗?」
村长夫人道:「好。」
她娓娓道来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村长与村长夫人睡在同一间房里。因为发生男子连续被害案,她睡眠很浅,担心自己丈夫可能会是下一个目标。
而她的担心就在半夜发生了。
村长缓缓坐起身,村长夫人听见动静,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身旁的村长,有些担心,道:「相公,怎么了?」
「……」他眼神呆愣,听不见村长夫人的话。
见村长没回应,她想伸手唤唤村长,结果……
「啪」
村长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挥开她的手,接着推开她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往屋外跑。她被村长这一举动吓傻了,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道:「相公!」说完,也顾不得穿鞋跑去追自己丈夫。
她追着村长跑进相知山,一路上她紧跟在村长身后,即使自己跑到气喘吁吁也没拉开距离。突然,眼前景色变得极其扭曲,她感到一阵晕眩,停下来闭着眼睛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恢復。然而,再次睁开眼时,村长从她眼前彻底消失。
她很不安,却还是想找到自己丈夫,于是在相知山找了一夜,喊了一夜丈夫的名字,喊到嗓子都已沙哑。
直到破晓黎明,她才在山里的某处破庙前找到冰凉已久的丈夫,死状安详。
村长夫人道:「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她激动的看着他们道:「你们是来处理这件事的吧?能请你们保护好我的孩子吗?我现在只剩那个孩子了,要是连他也遇害,我……」
余歌道:「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孩子,但有一点还请您配合。」
村长夫人擦了擦眼泪,问道:「哪一点?」
余歌道:「请您将贴在门上的那些符咒全部拿下,那些东西非但没保护的作用,还有会危害您孩子的可能。」
闻言,村长夫人惊道:「怎么可能!那些人说只要贴上那些符咒,就不会有事了。」
余歌微微蹙眉,问道:「那些人?他们有什么特徵?」
村长夫人道:「是……一群穿着银色斗篷的人,他们前几日来到这里,给了我们这些符咒,跟我们说只要贴上这些符咒就不会有事,若不贴上事情会更严重,所以村子很多人都贴上了。」
余歌道:「夫人,请您在夜晚前将符咒尽数拿下,这样我们才能保证您的孩子绝不会有事。另外,还请您告诉村中其他人,在夜晚前将符咒拿下。」
现在村长不在,能拜託的只有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有些犹豫:「这……」
余歌道:「夫人,我们是受委託前来,请您相信我们。」
「……」犹豫片刻,村长夫人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村长夫人起身离开,他们也一同走出屋内。看着村长夫人的身影远去,余歌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黎辉走到她身旁,道:「那位夫人不是人。」
余歌看着他,问道:「怎么说?」
黎辉拿出一小片纸人,道:「我去看过屋里的那位小孩,他跟那位夫人一样,是个傀儡。」
这就是黎辉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原因,在余歌与村长夫人……不,该说是傀儡才对。在余歌与夫人傀儡对话时,他则专注用术法探查屋子里面。
将一部分意识到分离的纸人上,便可操控纸人自由活动,这是「纸傀儡」是傀儡术的一种。
虽然用纸傀儡探查委託人屋里是件很失礼的事,但事关银鬼他必须那么做,他得确认银鬼是不是潜进这座村子,对这座村子动手脚。
余歌道:「跟我对话的傀儡有情感表现跟眼泪,说故事时动作自然,不是一般的傀儡。」
黎辉道:「屋子里的小孩是个粗糙的类傀儡,但那位夫人则是十分精緻的高阶傀儡,估计是用活人製作而成。银鬼可能是想用傀儡骗过我们。」
傀儡有分很多种,低阶傀儡只能做简单的动作,以及说简单的话语,不会有太多表情动作。黎辉刚刚用的纸傀儡,跟用物品製成的类傀儡,都是属于低阶傀儡的一种。
而高阶傀儡能做许多复杂动作,说许多复杂话语,以及表现情感,就跟真正的活人一样。但这种傀儡很难用物品製作,所以通常都是拿活人直接製作而成,因为活人製作的傀儡都会保有生前意识,这样才能较好的扮演活人。
黎辉看着余歌,严肃道:「师姐,我怀疑这座村子早已没有活人了,最初跟我对话的老人家,恐怕也是傀儡。」
余歌道:「直接确认最快。」她低下身抚摸地面,闭着眼睛感知片刻。不久后,站起身道:「这座村子的人早已化为白骨,没有任何活人,跟我对话的那位傀儡,我想应该是从哪里抓来的活人製成。」
黎辉手抵着下頷,道:「银鬼究竟是何目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给他们写了委託书,编了一大串故事,用傀儡将事件变得更真实,却又让他们发现破绽,这看似是他们的作风,又不是他们的作风。
银鬼……真是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了。
余歌道:「银鬼或许已经发现我们在哪个地方潜伏着,我传信给姐姐告知她详情,然后我们再找找看有什么线索。」说完,用灵力凝结出一隻小燕子,对着牠耳语几句放牠飞走。
这是传音术,将灵力凝结成自己喜欢的型态,把想传达的想法寄宿于灵力当中,随着自己的意念传达给想传达的人,是许多修仙人之间用来传递话语时很方便的术法。
余歌道:「走吧,先查查看村子。」
「不用。」黎辉看着相知山,道:「我们直接去山里看看就知道了。」
余歌回头看他,问道:「你确定银鬼不会在山里佈置陷阱等我们。」
「不会。」黎辉看着余燕,道:「如果是陷阱,那我们早就踏进来了。」
「……」余歌没有说话,黎辉继续道:「师姐,银鬼想杀我们,那在我们踏进村子的那一刻就能杀了我们,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代表他们还需要用到我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我能保证他们不会杀我们,至少现在不会。」
余歌道:「你拿什么保证?」
黎辉一隻手叉腰,一直手用拇指指着自己,笑道:「凭我这五年来不断追着他们跑的直觉。」要说九重山里谁最了解银鬼,那非他莫属。
余歌看着自信满满的黎辉心里不是很想相信这位师弟,但莫名觉得相信他会比较好,最后叹道:「要是你的直觉错了,我就用针扎死你。」
黎辉道:「决不会错的。」
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去相知山看看。
路上,他们看到了扮演村长夫人的那名傀儡躺在路边,明显已经没有意识。他们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他们踏进山里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感到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