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十八)
王金发把摄影指导好说歹说给哄回来了。以后摄指灯指再有矛盾王金发要充当“裁判”。哄回来的当天晚上,摄影指导、灯光指导跟王金发还喝大酒了,据说,摄影指导灯光指导一喝高了互相数落,而后突然“兄弟”“兄弟”地叫起来,先后道歉了。江沅知道,导演实在非常需要“领导才能”这个东西。他们有时非常严厉,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可有时又春风和煦温言细语,哄哄这个哄哄那个的。再一次,江沅想起沈度首次拿影帝的那部片了,导演说,因为需要下井拍摄,十分危险,他今天哄这个人不要走、继续拍,明天又哄那个人不要走继续拍,只有沈度这一个人从未产生退缩的心思。
不过,好导演是艺术家,艺术家又常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孤僻,甚至怪异,因此,好导演凤毛麟角难能可贵。
江沅猜测,沈度应该想转幕后,大概也是要当导演的。沈大影帝在片场时常跟各组学习摄制,不光是跟王金发,还包括摄影指导、灯光指导、美术指导、服化等人,不在片场时也常看电影、分析电影。昨天晚上,沈度就说,《魂断蓝桥》众多技巧都被后人参考过,比如开头,老年的roy在大桥上,等永远不会再出现的myra的香魂,接着,一切回到二十年前——摄影镜头由远而近,先拍大桥的远景,还是俯瞰,再推至大桥的近景,这象征着时间的回溯、故事的久远、主角的痛苦、战争的无情。除此之外,他还讲了许多东西,江沅都听入迷了,觉得,沈度可以看出这些也真的是够厉害的了,他甚至想每次都跟沈度一起“学电影”。真的很有意思。
江沅觉得沈大影帝是很适合“导演”职业。他认真,还细心,对所有人都非常好,可他又有一股子气场,让人不敢得罪、不敢造次,甚至说,沈度如果对谁好点儿,那个人会受宠若惊的。大家就是有种感觉——沈度这人冰冰冷冷,不管对谁都没兴趣,因此,他一旦给谁好脸色了,那个人就高兴极了,虽然沈度在实际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
摄影指导被王金发哄回来的第二天,“姚震”生日这场“初夜”终于正式开拍了。在电影中,“性”总是非常重要,它让人们无比痴迷,却又留下无数谜团。对男人来说,一生就是一场春梦,渴望……,而后……。电影里的剧情推进,通往卧室,通往床上——最后总是聚焦床上。导演们对这东西的挖掘也是五花八门,甚至拍了不少专门研究它的优秀影片,比如提名过2005年金球奖的讲金赛的电影《性-学教授金赛》——它钩沉了人性至暗,还有提名过银狮奖的讲赖希的短片《它定能完成》。它们都是最极致的对“性”探索的电影片。
灯光师们又再一次忙来忙去跑东跑西。灯光师是整个剧组最最忙碌的一群人,设备极重,而他们要爬上爬下搬来搬去的,还老是被灯头砸到、被灯罩烫到,很不容易。
两个主角——江沅、沈度又套上了肉色丝袜。这回,道具还给江沅拿过来了更多胶带,叫江沅贴在后头,胶带里头垫着纱布,方方正正的。
王金发再一次清场了,片场只有江沅、沈度、王金发跟摄影师了,还有一个摄影助理。王金发他甚至没让其他人用监视器看。
王金发叫江沅横着躺在片场的大床上,而不是规规矩矩的,因为这样才能显出两个主角的急切来。
江沅照做了。
王金发看看,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又把江沅叫起来了,问:“江沅,你是直男,对吧?”
“对,”江沅两手掐着自己围在腰间的大浴巾。说完“对”,不知为何,竟然抬眼看了一看站在一旁的沈度,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应该吧。”他以前在广告公司的那个team一共5人,就他是直男,被说成是“以一己之力把直男率从0%拉高到20%的男人”。
沈度也是围着浴巾,白色浴巾这一刻正零零散散垂过膝盖。沈度抱着他的胳膊,因为姿势,胸肌显得更加鼓了。他见江沅望过来,微微微微笑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江沅:“……”
他不知道“笑着摇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觉得王金发“你是直男,对吧”的问题好笑?还是觉得自己不太确定似的的回答好笑?又抑或是……别的意思?比如,替自己回答的意思?
江沅收回目光,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那你起开,”王金发没注意他们,一把推开江沅,往床上爬,说:“我还是给你演示下。你的角色应该这样。”
江沅连忙让一边。电影导演亲自演示是很正常的情况,他们在片场经常上蹿下跳,一会儿给这个演员演示,一会儿给那个演员演示,一会儿是这个角色一会儿是那个角色,宛如精神分裂。很多导演自己就是非常出色的演员,他们甚至自导自演,比如伍迪·艾伦《安妮·霍尔》,凯文·科斯特纳《与狼共舞》,梅尔·吉布森《勇敢的心》,北野武《花火》,罗伯托·贝尼尼《美丽人生》等等。即使他们不是主角,也常常是配角,比如《出租车汽车》中的乞丐,《喜宴》中的客人。
因此,江沅认真看着。
王金发躺在床上,他身材壮、皮肤黑,正三角脸,上细下粗,水桶腰,中间粗两头细,于是,只见此时的王金发跟一条大黑鱼似的,两手放在脑袋两侧,在床上扭了扭,一边扭动,一边说:“啊啊啊啊————”
江沅:“…………”
沈度:“…………”
摄影师:“…………”
摄影助理也:“…………”
“啊”完,万金发又翻身坐起来,问江沅:“学会了吗?能演好吗?”
江沅利用抽象思维体会了下角色精神,点点头:“我试试。”
“好。”王金发整理了下头发,说,“那开始吧。”
…………
于是,浴巾拿掉,摄影机开始拍摄了。
江沅躺着,……。
江沅:“……”
这一回,电影脚本依然没有太多细节。
为、为什么要这样演——
昨天晚上他不经意碰了沈度一下的……今天就……嗯,总觉得像某种“报复”,又觉得像某种暧昧。
江沅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回到房间以后,翻来覆去半宿未眠,内心颤抖着、激越着,他不知道那种心情是什么——好像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他只知道它足够强烈,强烈到了迟钝如他也感觉到那种心情,知道前方等着他的可能有场天翻地覆。只是可能。
他的心里似乎有着挺疯狂的冒险因子。沈度这人压抑、克制,又不正常,于是他就有点儿想去惹惹对方,刺激对方,看对方为他加倍地压抑克制,看对方为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感性上跃跃欲试,而理性上警告自己:别这样,不行。
思绪回到片场,接下来是“正餐”了。
王金发将两个演员按照脚本摆好姿势。两个演员横在床上,写字台在床脚方向,而摄影机则摆在了辛愿送的礼物后边,这样,正接吻的小瓷娃娃刚好挡住一片地方。
“好了!”王金发抱着胳膊,只把它当普通拍摄,“一二三,走!”他觉得这只是艺术而已。
沈度抬手。
江沅则咬牙。隔着纱布以及胶带,他的感觉似有若无,又钝,又尖锐。沈度眼睛一直在从江沅上方盯着江沅,这个角度莫名地让江沅觉得无比兴奋。
江沅学着王金发,可到了后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在学王金发,还是在什么了。
这个时间并不算长,十几秒而已。
辛愿、姚震开始……。
沈度扣着江沅十指,固定在对方耳旁。他紧盯着江沅双眼,一瞬不瞬。
江沅发现,男人真是够悲哀的。他喜欢这个感觉,甚至迷恋这个感觉。他死死回握对方手指。
两人如此地亲密着。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江沅溺在对方眼神中,身体、心灵都无力拒绝、无力挣扎,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而且产生眩晕感了。
沈度背部肌肉隆起,似两座小山丘。
江沅、沈度二人知道这个镜头会有多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沈度突然全身紧绷,死死掐着江沅十指,低低唤了一声儿,江沅立即明白意思,憋了几秒,扬起颈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代表他们已经完成这个重要的仪式了。
到下一镜,江沅趴着,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握任何事了。
到了最后,沈度猛地直起身子,扬起脖子,继续演,还闭上了一双眼睛,仿佛正在全身心地体会什么。从王金发的角度,在昂贵的摄影机下,他能望见沈度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嘴唇、扬起的颈子、性感的喉结、饱满的胸肌,还能听见压抑着的喘息声。
用来拍摄电影电视的太阳灯非常热,沈度额角出了一滴汗,顺着下颌滑下来,不见了。
这一场,王金发的打光也是十分极致。摄影机拍沈度左侧,而光则由沈度另侧打过来。沈度只有右肩那边有光源,左边没有,前后也没有,因此,沈度上身的轮廓被勾勒出来,十分立体,带着一些剪影效果。他头发被右侧光源给点上了一些金光,睫毛也是,长长的,又密密的,带着金光,眼睛也同样,不若平时那样漆黑,而是带着一圈光晕。鼻梁显得无比高挺,平时禁欲的两片唇此时竟然微微张着,在类剪影的效果中给人极强的冲击力。下方,喉结明显,偶尔一滚,胸肌则是微微鼓起,连……都……让人感觉有些恍惚。
“好了好了!”当室内的温度仿佛升至了顶点的时候,王金发喊,“cut!cut!cut!”
顿顿,又叫:“行了行了!收工前的最后一镜了!”
沈度立即后撤开去。
江沅跪坐下去,全藏起来。
…………
这一天的最后一镜,两个主角贴着、搂着,姚震说,他马上要出差两周,叫辛愿等着自己回来。
江沅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开机首日拍摄的了——辛愿、姚震正要接吻,没想到,姚震母亲突然出现,辛愿只能落荒而逃,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姚震母亲震怒不已,最后甚至吃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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