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想着大事,赵昇艰难挪开目光,这才道:“我方才来的时候,见沈家婆子身边的张妈妈叫了白青莲到沈家婆子跟前去,而后那张妈妈又出来了,我特意跟了她会儿子。娘子,你猜她们主仆俩想把主意打谁身上去?”说罢,顿了顿,但见自己妻子只疑惑望向自己,他倒是也不卖关子,只道,“徐明。”“徐明?”齐锦绣倒是没有想到,不由又惊讶重复一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赵昇点头:“没错。”喟叹一声,又挑唇笑起来,黑眸中攒着亮光,“要说这徐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之前一心想娶叶翩翩,后来又跟叶绒绒暧昧不清。按说,他被沈家人算计了,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若是真由着沈家那两个婆子胡来,叫他们得逞了,还真是作孽。所以,这件事情,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二哥打算怎么做。”齐锦绣显然也是好奇得很,一边好奇凑过头去问,一边见闺女不吃了,她连忙整理好衣裳,而后只将已经闭着眼睛睡着的大闺女横抱在怀中,扯了床上的薄毯子来给她盖上,一边轻轻晃着闺女,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丈夫瞧,“方才在家的时候,我可瞧得出来,自打那徐明进了咱们院子后,叶绒绒一双眼睛一直都是盯着徐明看的。只可惜,徐明对她有些刻意的疏远。”
赵昇伸开手臂就将妻子搂进怀里来抱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这才道:“阿锦,我想着,叶绒绒若是一直留在安阳的话,依着她的性子,以及叶家婶娘对她的宠爱,怕是她会有事无事就欺负阿旭跟叶翩翩。所以,若是能将她打发走的话,自是再好不过。她到了年纪,又是对徐明有些心思,再说,那徐明怕是也中意过她,若真是如此,凑成一对也不错。”
“你舍得?”齐锦绣故意挑眉望着丈夫,但见丈夫脸忽然黑了下来,她连忙道,“好了,逗你玩的呢,傻子。”
赵昇搂得妻子更紧了些,宽厚手掌在她胸前胀鼓鼓的地方游移起来,薄唇凑到她耳边去,轻声呵气道:“娘子若是再调皮,为夫就于此地将你就地正法了。左右你我现在是正经夫妻,我对你做什么,旁人都是不好说什么的。”
齐锦绣瞪他:“你敢!”美目圆瞪,有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赵昇静静望了妻子会儿,终是败下阵来,只垂眸笑哄着妻子道:“我的确是不敢的,要是一时冲动反而气走了这么好的娘子,为夫这一辈子都会后悔。不过,为夫怜惜你,娘子也得怜惜怜惜我,你我既是相互喜欢着的,什么时候,你我才能做真正的夫妻?”
赵昇语气虽则急促,可是动作倒是规矩,他也是怕自己的粗鲁野蛮也气跑了小娇妻。
齐锦绣这回倒是没有嗔骂他,只是羞涩得低了头去,感受着身边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她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心中却也还是有些担忧顾忌。再说,那样的事情,是需要提前很久做心理准备的,她有些怕。
悄悄抬眸望了自家男人一眼,见他这副馋兮兮的样子,也的确是可怜得紧,她有些心软了。
一双粉拳渐渐攥紧了些,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答应就今天晚上了,那边赵小花欢欢喜喜跑了进来。方才说的是叫人脸红心跳的事情,虽则没有做,可是毕竟话都说得露骨,此番就跟做坏事似的。又突然见有人闯进来,齐锦绣本能使劲推了丈夫一把,而后脸更红了。
赵昇站起身子来,冷冷瞪着妹妹,他背负在腰后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痛楚。
见屋中气氛不对,赵小花呆住,眼珠子不停转了转,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连忙将盛了饭菜的碗递到自己二哥手上,而后笑着打哈哈道:“二哥,您陪着我二嫂,我想起来了,娘方才说寻我有些事情。你们忙,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罢,猫着腰就要退出去,衣领却被自己二哥一把拽住。
赵昇努力平息下心中那股子烈焰,黑眸轻轻闭了会儿,这才道:“二哥一会儿有些事情,得出去一趟,你既是来了,就留在这儿陪你嫂子吧。”说罢,亲自断了饭碗到妻子跟前,递给她道,“今儿的饭菜最是合你口味,你多吃一些,让小丫头自己躺床上睡去吧。”
齐锦绣闷着脑袋轻声应了一句,而后就轻手轻脚地将闺女放到了床上,又扯了被褥给她盖上。
做完这些后,这才回过头来,接过丈夫手中的饭碗。见他还不走,她索性只低着脑袋不理他,然后小口吃着。
赵昇喉结滚动一下,而后终是艰难道:“一会儿我回来,咱们就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你……”犹豫片刻,黑眸中眸光闪烁片刻,又轻笑起来,“你多吃一些吧,我出去了。”又抬眸望妻子一眼,见她只一直低着脑袋不回话,赵昇知她害羞了,连忙折身走了出去。
待得见自己二哥出了门去后,赵小花笑眯眯凑到自己嫂子跟前来,双手撑着下巴道:“二嫂,二哥方才那话啥意思啊?”
“你一个小孩子,别多问。”齐锦绣嗔了小姑子一眼,又继续埋头吃饭,吃了几口后,又道,“你吃了吗?不必留在这里,自己个儿出去吃饭吧。”
“二哥让我留在这里守着你,我要是不听话擅自离开的话,二哥肯定会凶我的。”赵小花可怜兮兮地说,“二嫂你是不晓得,别瞧我二哥平素对你多好多温柔,可是对旁人不是这个样子的。对我可凶了,他打小就爱说我不像女孩子,相比起来,大哥对我可真是好,只可惜……”
“你二哥也是真心对你好的,只不过,每个人关心身边不同的人的方式不一样。”齐锦绣咽下一口饭说,“你放心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情的。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外头席上再盛碗饭来,咱们两个边吃边说说话。”
“那这样也好。”赵小花点头应着,连忙站起身子来,“二嫂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齐锦绣笑道:“去吧,路走慢些,别摔着了。”
赵小花离开后,却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来,齐锦绣一碗饭都吃完了,还不见小姑子身影。正疑惑着,就见外头赵小花一头闯进来,气喘吁吁道:“二嫂二嫂,外头……外头出大事情了。”
☆、第 95 章
齐锦绣心中隐约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却还装作不晓得的样子,只好奇问道:“什么事情,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坐过来说罢。”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在自己跟前坐下来,见她跑得直大口喘气,齐锦绣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喝了水,慢慢说来与我听。”
赵小花点了点头,而后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这才道:“二嫂,方才我在荷塘那边看了场好戏,不晓得怎么的,白青莲跟叶绒绒同时落了水去。而后有人大声呼救,这时候,沈二爷跟那徐家公子同时跳下了水去。其实那荷塘里的水不深,人落了水,就是扑腾几下,倒是也无事。不过,那叶绒绒被徐家公子救上来的时候,不晓得怎么的,衣裳就划破了……”说到这里,赵小花自己脸红了一下,她吐了吐舌头,才又小声说,“二嫂,叶绒绒这也算是跟徐公子有肌肤之亲了吧?那他们……”
“你一个姑娘家,在你二嫂跟前瞎说什么?”赵小花正说得兴奋,外头赵昇负手大步走了进来,立在门边,负手冷眼盯着自己妹妹,严肃地道,“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呆在娘身边,别乱说话。”言罢,朝着屋内走来,面色缓和了些,“好了,我有话与你二嫂说,你自己出去玩吧。”
赵小花兴致明显就下去了,只鼓着嘴巴,不甘心地瞅了自己二哥一眼,而后才道:“我知道了,二哥。”咬了咬唇,望着自己二哥,似是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只垂着脑袋默默走了出去。
“你以后别那样凶小花,她都多大了,你还当她是孩子呢。”见小姑走后,齐锦绣这才开口说教丈夫,“往后你也对小花和颜悦色一些,有什么话,语重心长的好好与她说。你要是我亲哥,用这样的语气态度跟我说话,我早要跟你吵了。”
“我这还管着骂着,她都跟个小疯子似的,我要是再不好好管教她,不晓得她会疯成什么样。”对妻子,赵昇倒是面色和善许多,说完两句,便撩袍子弯腰在妻子身边坐下,继而转头望向她道,“不过,既是你说了,我便听你的。”
齐锦绣低头笑了笑,又问丈夫道:“方才听小花说了一半,外头到底怎么样?”
赵昇脸色又黑了些,浓眉也渐渐蹙起,严肃不少道:“这些事情,哪里该是她一个女孩子打听过问的,你瞧,她都听得津津有味,还跑来与你说。她都十五了,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言行举止却是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阿锦,她最是愿意听你的话,往后你也说她几句。”
“你放心吧,等你走了,我一定帮着好好照顾她。左右还有娘跟大嫂在,我们一定会给小花择一个好婆家的。”齐锦绣倒是也明白丈夫心中的担忧,赵家老爷子跟赵大爷都去得早,他这个做二哥的,自当是要挑起担子来,也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这般想着,齐锦绣倒是也理解丈夫了。
赵昇抬臂揽过妻子肩头,这才说道:“现在外头的确是乱了,那叶绒绒一直都跟着徐明,她倒是也不笨,见白青莲落水了,她怕是就明白了,自己也落了水去。我引了沈彦清到荷塘边,沈彦清救了白青莲,那徐明救了叶绒绒。白青莲倒是还好,沈彦清不但会水,武功也是有些的,拎了白青莲就上了岸。至于叶绒绒,衣裳破了,又被徐明抱过,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原是如此……”齐锦绣应一声,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都是旁人家的事情。
先前的确是想搅了这趟浑水,不过是因为不想沈家婆子得逞,如今但见事情也过去了,她也不想跟着幸灾乐祸。又想着,如今已是四月末,再过不了几日,自己丈夫就要出远门从军去了。这打仗不是儿戏,战况好的话,可能一年左右人也就回来了,战况不好的话,这仗可有得打了。
她早在心中算过,赵昇如今二十四岁,若是按着她书中所写的那样的话,赵昇是在二十六岁那年勇退突厥军,从而受封威远侯的。想来,倒是无需等太长时间,不过是两年光景。可若是思念一个人的话,哪怕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更肖说两年了。
左右她已经是将心交了出去,往后那份日夜思念的痛苦,都需要她默默承受。她算是陷进了这份感情,她不晓得,身边这个男人是不是也一样。都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爱情来得快,追你的时候,恨不得心肝宝贝肉的将你捧在掌心来宠,可是不再看得上你的时候,就会对你各种冷漠,直到用冷暴力将你打发了为止。
她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到了什么程度,只晓得,他对自己的好来得太快,快得连她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他明明晓得自己不是真正的齐锦绣,相处中,他也从未将自己当做真正的齐锦绣,可是他对真正的齐锦绣明明感情那么深,为何就突然想跟自己过一辈子了?
明明就是,前一刻还在为一个女人沉痛哀悼,转眼间,就又对另外一个女人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她不晓得这个男人是如何做得到的,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做不到。又想起这些叫人揪心的事情,齐锦绣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两道秀眉渐渐蹙起。
赵昇见妻子脸色不对劲,连忙关心道:“怎么了?”说罢,又抬手覆在她额头上,见并未有异样。
想来不是身子不舒服,那该就是心情不好了,赵昇耐心问道:“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为着什么?”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齐锦绣垂着脑袋答了两句,咬了咬唇,又道,“原是答应你晚上让娘大嫂她们带着甜宝回家,我跟你在这儿留宿一宿的,可是我还是怕甜宝夜间醒了会哭着找我。所以……二哥,咱们一道回去吧。”
赵昇实在不晓得,分明方才还心情很好的妻子,何故突然间就兴致不高了?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的确是没有说错什么的,又小心翼翼打量妻子,轻轻将她抱到怀里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她耳朵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是……”齐锦绣顿了顿,心中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对他说一些不舍的话,来含蓄地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又怕自己说了他没什么反应,反而讨了没趣。
更何况,他终归是要走的,其实说与不说,都一样。
想到这里,齐锦绣放弃了,只改口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热了些,就觉得不开心。”
“你要是困了累了,就睡下吧,我左右无事做,就呆在这儿陪着你。”赵昇宠溺地用大手揉了揉妻子头发,又温声道,“你要是觉得这样被抱着不舒服,我就放你到床上去躺着。”
“就这样吧。”齐锦绣心中本能愿意被他抱着,但却怕他笑话自己,只笨拙的寻了借口道,“甜宝在床上睡着,我怕吵醒她。”
“好……”赵昇心中明镜儿似的,笑着应一声,而后拍了拍妻子肩膀,“睡吧。”
齐锦绣倒是不客气,挪了挪身子,主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将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很快就安心的睡了去。看着妻子熟睡的容颜,赵昇目光温柔,看了好一会儿,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而后也稍稍歪了些身子,靠在床架子上,眯眼打盹。
*
沈太太的计划叫人给打乱了,此番心中着急得很,也顾不得再看旁人的热闹了,只寻了借口,便进屋歇着去了。赵大娘原是在屋内陪着一众女眷吃饭的,后来听得消息后,连忙出去亲自将叶绒绒扶着进屋子来,听说沈家太太歇着了,她则又让姚氏去找沈家大奶奶方氏,让方氏去寻了一身干净衣裳。
叶绒绒身子弱,又在水里泡了许久,只坚持一会儿,就歪歪倒倒晕了去。
赵大娘跟姚氏帮着她换了干净衣裳后,又连忙着人去请了白青莲来,白青莲虽则也落了水,可及时被沈彦清救了上来,倒是没什么事情。不过,她身子没什么事情,可心中却存着事,虽则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心中却是恼火得很。
好心帮着叶绒绒把了脉,只转身淡然对赵大娘道:“没事的,一会儿就醒了,让厨房去煮碗姜汤吧,一会儿醒了喂她喝下,驱寒的。”
“好,我记着了。”听说无事,赵大娘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对赵小花道,“小花,你去吧。”又回头对望向白青莲,关切道,“青莲,听说你也落了水,你身子可要紧?要不大娘让厨房多煮一碗,到时候,你也过来喝一碗。”
“多谢大娘,我无事。”白青莲礼貌地朝着赵大娘弯下腰,而后只转身莲步朝外面去。
她现在不是身子寒,她是心寒,她不傻,不会感觉不到,方才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失足落水,而是沈家那婆子故意推了她一把。她知道,如今沈二爷高中状元了,他们沈家已经开始各种排斥戒备自己,可是真的就到了要自己命的地步了吗?
沈彦清没有给自己任何说法,转眼就跟京城世家之女定了亲事,自己还没有寻他问个清楚明白呢。他们沈家倒是好,早就筹谋着要害了自己性命了。是,方才的确是沈彦清救了自己,可是谁又晓得,起初预谋的时候,没有他呢。
想到这里,白青莲只觉得绝望得很,那个招惹了自己,却又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希望的男人……他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因着积攒着一股子怨愤之气,走到门外后,白青莲轻轻闭了闭眼睛,待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了那个叫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第 96 章
沈彦清并非蠢笨之人,方才荷塘边上的事情,他只要稍稍动些脑子想一想,便就能够明白是何意思。他知道,自己母亲这么做,的确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母亲真不该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原就欠白氏一个解释,若是方才再叫母亲得逞的话,他怕是这辈子也再没脸面见白氏。
救下白氏后,见她身子并无大碍,他先是去母亲那里问了个清楚,而后,便立即去寻白氏。听说白氏被赵大娘请来替叶绒绒诊脉了,他又立即赶了过来,所幸在门口遇着了她。沈彦清停住脚步,白皙秀雅的面上沁着细密汗珠,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紧紧定在白青莲身上,面上有愧疚,眸中含着痛苦。
白青莲纵使心中再多怨愤之气,可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她只轻轻抬眸扫了眼前俊雅男子一眼,而后并未理睬他,只想绕过他身子离去。
“青莲,你听我说。”见她想走,沈彦清急了,上前一步便拦住她道,“你我寻个僻静之处,咱们好好说话。”
她离这个男子很近,可以清晰闻得到他身上淡淡体息香味儿,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四年了!四年前,她酒醉后朝自己吐露心声,他说他打从第一眼瞧见自己就喜欢上了自己,而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奉老爷子的命娶了齐氏,他不能给自己任何承诺,自是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做小。
好,她一直等着他,无怨无悔地等着。
便是晓得那样的等待毫无希望可言,可她还是选择了等待,他曾经答应过自己,虽则娶了齐氏,可是这辈子都不会碰她,可是最后她等来的却是齐氏怀了身孕的消息。她想着,后来若不是齐氏主动提出和离的话,或许此刻,他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了,毕竟,他自己早就喜欢上了齐氏,而他却不知道。
也罢,就算得不到心,至少他人还不错,温文尔雅又好学问,年纪轻轻便得中举人,将来,必定前程无量。于是,她努力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等着盼着,盼着他皇榜高中后回来用八抬大轿迎娶自己,可是,就在她等来了他高中状元的消息不久,也等来了他与世家之女定了亲事的消息。
她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对待,那么些年,她从十二岁开始,就在一直等着他。心甘情愿地照顾他母亲,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又跟齐氏吵架的时候,他说他夹在母亲跟妻子之间十分为难的时候,都是她陪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她还想过,齐氏那般骄纵跋扈,完全是被赵昇宠坏了的女人,根本没有丝毫温柔可言。她根本不配得到那般优秀的两个男人的爱,迟早有一日,他们长大了成熟了,就会明白,只有自己这样温柔可意的,才能在前程上对他们有所助益。
赵昇没有瞧得上自己,没有关系,虽则他聪明又门门功课都优等,可并非贪恋名利权势之人,他为了一个女人都能够放弃考取功名的机会,想来将来也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所幸有沈家二爷相中了自己,沈彦清与赵昇相比,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温尔秀雅,彬彬有礼,到底是富庶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又哪里是那些市井小民可以比的?
她那时候就想,或许这沈彦清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良人,是自己未来最合适的夫婿。往后他案头念书,她一旁红袖添香,他外头应酬周旋,她则于宅内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说于他仕途有多少助益,但至少,她不会与他争吵,让他为难。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她输给了齐氏两次后,又输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白青莲想着,除非他能够退了京城中的亲事而来迎娶自己,否则的话,便是再没有可以商量的机会了。她为他付出的实在太多,这些年来,他一直忙于学业,根本无暇照顾自己母亲,而沈家大房一家又常年不留在安阳,至于齐氏,不给沈老婆子添乱就是好的了,哪里还能谈得上照顾。
可是到了最后,平素瞧着和蔼可亲的沈老婆子,她竟是想对付自己。
“状元郎,你今儿来若只是想向我解释的,大可不必浪费唇舌,我不想听。可若是你是来告诉我,你愿意退了京城中的亲事而选择迎娶我,我们可以商量。”白青莲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然的冷漠,只缓缓抬眸,轻轻扫向沈彦清,“状元郎,是哪一种?”
沈彦清倒是想退了谢家亲事,可若真是退了,怕是他们沈家往后在京城便再无立足之地。毕竟,如今的上京城中,他跟璟国公府谢家千金的亲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那谢家千金,不在乎他已是娶过妻室的人,一心愿意嫁他为妻,谢家人又是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他不能。
几番权衡下来,他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辜负白氏。
沈彦清左右看了看,见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便拉着白青莲去离这不远的一处假山后面。白青莲不想屈服于他,便使劲挣扎,奈何男人只是瞧着秀雅斯文,力道也是大得惊人,她被他钳制住,被迫跟着他来到僻静处后,只抬眸狠狠瞪向他。
“青莲,方才对不住了,那里说话不方便。”沈彦清面上有歉疚之意,喉结滚动一下,顿了顿,他又道,“我与谢家千金的这门亲事,并非我所愿,待得我从大哥那里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如今整个上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想退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不可能,你又何故来寻我?”白青莲道,“你就是想跟我解释这些?沈彦清,你自己想想,你对得起我吗?你们沈家当真做得出这些事情来,我无怨无悔伺候了你母亲四年,到头来,她却是耍手段想要害了我。你以为,方才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不会!那是你欠我的,是你们沈家欠我的!你们欠我的实在太多!”
沈彦清没有说话,只任由她发泄完了后,才道:“青莲,是我对不住你。”又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便都有心想要进太医署,重振你们白家的威名。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不但可以出银子帮你,待得进了京城后,还会暗中帮你寻人。你年纪轻轻便医术高明,若是假以时日,自是不会比太医署里的那些太医差。虽则是女子,但是本朝风化开明,先帝在位时,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而如今,上京城中又设有红山书院,出类拔萃的女子,也是可以列朝为官,与男儿共事。所以,你想进太医署,并非难事。”
她的确是想进太医署,她想当替陛下皇后跟诸位娘娘治病,她想名扬天下名垂青史。可是,如今她却不想要他的施舍,他实在太对不住自己,他一再辜负自己,不就是觉得自家白家乃是白丁,乃是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市井小民吗?
若是她接受了他这般的施舍,那就代表,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她不愿意!她要带着这样的仇恨,她要牢牢记住他对自己的辜负,将来若是有一日待得她翻身了,这些仇怨,她要一一寻来。唯有这般,才能够解她心头之恨。
“状元郎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那已经只是曾经的心愿。而如今,我已经再不敢有那样的奢望。”白青莲纵是心中怒火中烧,面上也是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她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指尖掐进肉里带来的一点点钻心的痛楚,方能叫她暂时冷静一些,“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罢,也不待沈彦清应答,只绕过他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