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林苏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怜儿说出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经过，如若真是如此，那么那林妙舞的心计不可谓不深啊。
    她心中略微感叹，转而又想若是苏怜儿是编造出来的谎话……
    太后这时候才略微开口，“照着你说的来看，反而是那林秀女为了冤枉你而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如今她还生死不知。若是她死了，只怕你的话也算得上是死无对证了吧？”
    442 调查
    “若是她死了，只怕你的话也算得上是死无对证了吧？”
    这话里面明显透露出来的意思让林苏心中略微有些不解，为何太后会如此针对苏怜儿呢？如今情况未明，太后这样几乎可以说是偏颇的话，听起来真的是有些不妥了……可是，也正是因此，她的态度反而更让人揣测。
    林苏目光在赵太后和苏怜儿之间徘徊了片刻，然后又看向了司钺，却不想司钺恰好转头看过来，见她目光流转就微微抿唇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另外跪着的陈、刘两位秀女，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刘秀女，道：“你当时看到的是何等情形？”
    那刘秀女愣了一下，然后才叩头道：“奴婢当时远远的跟陈秀女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若不是陈秀女叫了奴婢，又听到林秀女大叫，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落水。”她说着就又叩头，“奴婢该死……”
    “你又没有做错事情，怎么会该死呢？”赵太后冷声道：“难不成，你知道了什么，却又隐瞒了不成？”
    那刘秀女被太后这么一说，更是不安，直接将额头抵在了地面浑身颤抖着却是连起身都不敢起了。
    这下不止是林苏，就连司钺也看出了赵太后的不妥。然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却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的情形也是他们乐于看到了。
    屋子中气氛就有些凝重，风雨欲来的趋势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恰好此时，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却是常月和常星两人赶来，道是林妙舞已经醒了过来。
    “……一得了她醒过来的信儿，臣妾就立刻赶来了。”常月起身道：“御医说，林秀女喝了一些湖水，已经尽数吐出，如今好了不少。”略微顿了一下，旁边的常星才道：“只要喝些姜汤，过两日也就好了。还请太后、皇上、皇后不用为此忧心。”
    林苏把青霞殿和冬雪殿的事情交由常月、常星两姐妹掌管，先是之前有秀女受伤，如今又是两位秀女落水，这样大的纰漏实在是让这对双生姐妹心中恐慌不安，因此事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林苏自然是知道两姐妹的意思，因此就淡淡的开口，不露喜怒的问道：“如今，她可能够下床过来说话？可还记得她是如何落水的？”
    常月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林秀女似乎是受了惊吓，御医说最好是静养两日，不要再让她受刺激……”
    言下之意却是林妙舞不能够出来面对着他人的质问。
    林苏心中就有些计较了，转头看了一眼太后，起身行礼道：“母后，明日就是中秋佳节，这里的事情不如就交由星嫔和月嫔去查证，母后不宜劳累过度……”
    太后就叹息着顺口道：“哀家累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处置了。只记得，告诉哀家一个结果就好。”她说着扶着一旁嬷嬷的手站了起来，神色之间带着疲惫和黯然，“皇上，皇后，你们送本宫出去吧。”
    司钺和林苏跟着赵太后出了青霞殿，只留下常月和常星接手，众人都被这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给弄迷糊了，然而林苏却是知道，只怕这次赵太后是真的一点都不看好这批秀女了。
    这样，就算到时候司钺一个也没有挑选，都送了出去，只怕赵太后也不会有什么说法了。
    “主子，这事儿，该怎么处理？”等到林苏回到了扶柳殿中，夏妍才低声询问，“奴婢看着，只怕这事儿不简单，不像是失足落水的样子。”
    “那位林妙舞，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样子吗？”林苏捧着温热的茶杯，低声问道。夏妍略微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道：“在秀女中姿色只能够算的上中等，不过身姿妙曼……”
    夏妍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又低声道：“这样的秀女也不算是出彩……”
    “就是因为她不够出彩……”林苏嘲讽的笑了一下，然后挑眉看向夏妍，“还不明白吗？”
    夏妍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若非今天的事情，只怕皇上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秀女，然而，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前又是生死未知……”
    林苏慢慢的点了下头，“这么分析着来看，只怕这位林秀女设计陷害苏秀女的可能性真的不小。”她说着就又笑了下，“自然了，一切的结果还是等星嫔和月嫔调查出来再说吧。”
    夏妍就笑着给她续了茶水，林苏抿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沉声道：“只是，太后的态度却让人有些琢磨不定……她今日的态度……”她皱着眉头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越来越觉得看不清楚赵太后的意思了。
    若是她真的生气了，就不应该是高高举起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轻轻放下。可是，若是她没有生气，那么又为何在之前摆出那样一副架势咄咄逼人呢？
    又或者，是司钺的一些小心思被她看了出来？
    林苏盘算着，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宫女进啦点燃了宫灯，然后才低声回禀，说是月嫔在外面求见。
    “请了月嫔进啦吧。”林苏淡淡的吩咐，略微提了提精神，整理了一下衣衫坐好恰好常月也就走了进去。
    一番行礼之后，林苏赏了常月坐下，这才道：“皇上和太后把调查林秀女与苏秀女落水的事情交由你们姐妹来调查，如今你过来扶柳殿可是有结果要给本宫回禀了？”
    常月点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虽然还没有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过却也有些眉目了。臣妾查问了两位秀女身边伺候的宫女，发现林秀女的胳膊上有一些抓痕，看痕迹应该就是不久之前被人抓伤的。而苏绣女的胳膊有一些淤青，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了手臂造成的……”
    林苏微微扬眉，常月就有些不安的道：“这两位秀女都没有提及这样的事情，只怕……她们之前交代的事情都是有所隐瞒的。因此，臣妾就与妹妹一起又问了一下苏嬷嬷。”
    443 中秋佳宴
    常月的话让林苏心中微微诧异，面上却是不显的。她微笑着听她往下说，心中则想着常月这样的坦白是不是在往自己这边靠拢。
    “苏嬷嬷之前调查了另外一名秀女张柳手上的事情，”常月低声说：“因此臣妾知道了，当时张柳受伤之际，林秀女也在一旁……”
    这样充满了暗示性的话让林苏略微愣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开口：“那么，你如此说，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吗？”
    常月摇头，“并没有证据，就连苏嬷嬷那边，查出来的结果也更倾向于张秀女是自己练舞时不小心跌倒的。似乎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林秀女，臣妾询问过其他人，据说平时里面谨小慎微，并不出彩，也没有得罪过任何的人。”
    林苏沉思了起来，常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犹豫着，“苏秀女说她是会水的……落水之后曾经被什么抓住往下拖……”
    “那林秀女是否会水呢？”林苏突然开口，打断了常月的话。常月一愣，然后才摇头，“并没有任何的迹象证明你林秀女会水的。”
    “本宫知道了。”林苏淡淡的说，然后抬头看向了常月，“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若是再出什么意外，不要说你们姐妹，就算是本宫，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也是没脸的。”
    常月就低下了头，看着她这个样子，林苏才又低声道：“青霞殿和冬雪殿再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你明白吗？”
    “臣妾谨记娘娘的提点。”常月连忙起身行礼，然后才退了出去，直到出了扶柳殿，她才放缓了脚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态度太有让人斟酌的地方了。回想起之前的谈话，林苏有限的开口的几次，常月心中一定，然后才扶着身边的丫鬟朝着青霞殿喝冬雪殿方向走去。
    虽然说是限时中秋之前要有一个结果，然而，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好调查，因此第二日里面常月虽然如常又跟林苏回禀了一次，可是话并没有说死，只是把自己调查得来的消息都说了个清楚。然而，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是林妙舞拖了苏怜儿下水的。
    据说苏怜儿在水中受了惊吓，当时虽然不显，如今却是病的糊糊涂涂的，不时的会惊叫两声，让伺候的宫女都恐慌不安。
    林苏让御医给她开了安神的药，又吩咐了宫女小心伺候，这才又去看了林妙舞。林妙舞的脸色依然苍白，不过却好了不少，双眼也是有些精神的，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比起苏怜儿那个不争气的，她倒像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惊吓。
    见了林苏，林妙舞连忙下床行礼，等到抬头的时候，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
    “奴婢谢皇后娘娘关爱，只是奴婢怎么也想不到，苏秀女她竟然、竟然如此……纵然是不顾及奴婢的性命，难道她就不怕被救了晚了，白白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吗？”她说着就拿起帕子轻轻的擦拭眼泪，林苏看着她这番作态，心中就有种好笑的感觉。
    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入宫，刚刚成为妃子的那段日子。
    这种低层次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很久没有看了，如今看起来竟然有种新鲜感。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妙舞，等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放下手之后才淡淡的说：“这么说来，林秀女是不知道苏秀女会水的事情了？”
    林妙舞面子上就一顿，然后才后退了两步扶着一旁的椅子，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
    “难怪她当时敢于我一起跳下去……”她说着苦笑，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了林苏的跟前，“请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确实不知道苏秀女是会水的。当时奴婢冷不防被她推下水，根本就来不及想什么，就又听到‘噗通’一声，这才知道她也跟着一起下水了……”
    林苏略微叹息了一声，“只可惜，你大病未愈，苏怜儿涉嫌谋害后宫秀女，而之前的张柳受伤，不然今年的中秋佳宴也会增色不少。”
    林妙舞听到林苏这么说，欲言又止，神色之间颇有几分踌躇。林苏自当做是没有看到，对着一旁的夏妍伸手，扶着她就出去了。等到她快要出院子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些噪杂的声音。
    夏妍忍不住嗤笑，“真是一点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后宫玩这么没用的手段给谁看呢！”
    林苏瞥了她一眼，见夏妍噤声，这才低声道：“纵然如此，你也应该慎言慎行，且记得，我之上还有太后，还有皇上呢。祸从口出这句话不是前人说来好听的。”
    夏妍有些不平，然而看着林苏这样子，就不再说话，只等出了青霞殿，等到四周再无他人，这才低声道：“奴婢就是不明白了，如今后宫好好的，为何那位要选秀……皇上如今四子四女，难道还需要开枝散叶吗？”
    “这也是你可以问的吗？”林苏看了下身后跟着的小宫女，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这才低声道：“比起先皇来说，皇上的子嗣也算是颇多。只是……”她略微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帝后和谐自然是好事，可是若是宠冠六宫就是妖媚惑主了……之前我病下，皇上和太后之间又因为我而有了一些不和……”
    林苏露出茫然若失的神色，“这后宫之中，虽然说我如今是六宫之主，可是若是太后想要整治谁，给谁不痛快，不要说是我，就算是皇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夏妍愣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是奴婢多嘴了。”
    林苏摇头，“好了，我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听听那些管事的回报。中秋佳宴，绝对不能再出一点的差错了。”
    中秋佳宴在林苏的督促看管之下，并没有再出什么大的问题。秀女们的才艺表演，或是歌舞，或是古筝、瑶琴，可以看得出来各个都是精心准备的，然而太后看起来却是兴致不大。林苏时时注意着太后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对在场某个秀女青睐有加，心中有些疑惑却又不好说出口。
    444 谈心（一）
    “母后，依着臣妾来看，刚刚秦秀女即兴画的人月两团圆的画，实在是不错，可见秦秀女是位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的才女。”林苏笑着跟赵太后说话，想要试探试探她的想法。赵太后听得林苏这么说，不过是略微抬眼看了一眼那位被点了名的秦秀女，然后就转头看向了林苏。
    “哀家记得，皇后在闺阁的时候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她笑着说，“早两年，哀家寿辰的时候，你还亲笔写了百寿图给哀家呢。”
    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她，赵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林苏一愣，然后才笑着谦虚道：“不过是博母后一笑罢了，没想到母后竟然还记得。”
    “那是你的一片孝心，哀家自然是记在心中的。”赵太后略微顿了一下，才对着林苏伸手道：“你是个好孩子，皇帝身边有你陪着，哀家甚是放心。为了给哀家过寿，又请了这么多闺阁名秀来哄哀家开心，是你有心了。”
    林苏心中就更是不解了。明明这样的时机，赵太后应该好好的提一下得她欢心的秀女的名字，好让司钺注意到对方的。为何却变成了夸赞她的孝心和才情呢？
    林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应对着，目光微微的从一旁司钺的脸上掠过。难不成太后还怕如今已经成为堂堂六宫之主的她对那些个秀女下手不成？
    司钺感觉到林苏的目光，略微抬头了下头抿唇一笑，然后才看向了赵太后，道：“母后，儿子书房里面还有一些奏折没有批改，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就先告退……”
    赵太后玩味的看了司钺一眼，这才点了下头。司钺起身离开，下面的秀女脸上都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就连上座的几个精心打扮的妃嫔双眼中的失落也是掩饰不掉的。
    纵然众女口中都没有说，然而这些日子来林苏的独宠也让她成了众矢之的。被所有人“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林苏纵然淡定惯了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只可惜，这样的酒宴，身为皇上的司钺可以提前离场，身为皇后的她却是无论如何的都要在太后离开之后才能够离场的。
    还好这些妃嫔、秀女纵然心中有所想也是不敢开口说的，林苏就专心陪着太后聊天。偶尔转头问一下蓝心二皇子的事情，再转而跟常月、常星两姐妹说说话，场面总算是没有冷下去。
    直到太后露出一丝疲色，林苏这才连忙道：“母后若是累了，臣妾先送母后回去休息？”
    “也行，年纪大了，精力自然是不足的。”赵太后笑着应了，林苏连忙上前，亲自扶着她起身。下面正在说笑的妃嫔、秀女皆是一愣，然后就跟着站了起来。赵太后站稳之后就看着众女淡淡的道：“你们继续、继续，不要让哀家坏了你们赏月的兴致。”
    等到林苏扶着她离开之后，众女才又坐下，彼此对望了一下，不一会儿酒宴上的人就散了。
    林苏这边陪着太后回宫，一路上沉默着不说话，反而是一直眯着眼睛休息的赵太后突然睁开了双眼，低声问道：“四皇子和四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林苏愣了一下，连忙低头道：“如今看起来还好，这些日子长大了不少，乳母也尽心，这些日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微微顿了一下，她才又低声道：“母后若是想见见他们，只管说一声，臣妾自然是亲自带过来给母后看的……”
    赵太后听着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就略微有些异样，半响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母子连心，难道哀家还是不懂的。更何况，哀家身边有着二公主和三公主要照看，只每隔几日请安的时候把孩子给我带过来看看就好了。”
    这样软绵的语气实在是出乎林苏的预料，从她病好了之后这些日子，赵太后跟她说话总是拿捏着一股子强调。林苏情知她是为了当初自己病着的时候司钺拒绝让她代为抚养双胞胎而生气，然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主动说出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太后抚养的话。
    如今太后的态度突然温和了下来，还是在这群质素还算可以的秀女入宫之后……她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
    是不是司钺跟太后说了些什么？
    林苏一边想一边低声应对着，直到把太后送入宫中，却见太后屏退了身边的人，坐在床边对着林苏伸出了手：“过来母后身边坐。”
    林苏搭了手轻轻的坐在她的边上，低声道：“母后可要喝些温水醒醒酒？”
    “我还没有喝醉。”赵太后抬眼，神色复杂的看着林苏，拉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你向来是个好孩子，早几年，你和皇帝陪着我去寺里住的那段时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苏想起那时候还是太妃的赵太后，神色略微动容了一下。平心而论，赵太后对她确实很好。比起最初的时候，在蓝太后身边小心翼翼的伺候，赵太后实在是太松泛了一些。
    她低头看着被赵太后握着的手，低声道：“臣妾……母后向来疼爱臣妾，臣妾心中明白。”
    赵太后轻声笑了一下，“不管是皇上还是哀家，都是喜欢你的，但是……苏儿，你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独宠六宫有时候并不是什么佳话。帝后和谐是合适，可是独宠……”
    她说着看向林苏，林苏心中一沉，脸上的表情却是变都没有变，抿唇笑着道：“臣妾知道。”
    “你知道，却未必理解哀家的做法……”赵太后再次叹息，“不过，也是哀家多管闲事了。你与皇帝夫妻之间的事情……皇帝又有着四子四女，长子阿福也已经十岁了……”
    “母后……”林苏愈发不敢猜测赵太后的想法，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吗？“臣妾明白母后心中的想法，母后所作所为，定然是为了皇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