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暖从床上睁开眼睛时，房间里有大把大把的阳光，它们争先恐后地从窗户外面涌进来，洒在每一处角落里，江暖愣愣地伸出手来，她轻轻动作，把玩着手中的阳光，让阳光从指尖跳跃，玩累了，用手掌挡住眼睛，嘴角露出笑意。
    过了几分钟，她从床上起来，穿着松松散散的白裙子睡衣，头发随意扎住，有几缕落在肩窝处。
    难得的周六，难得的天气，难得这么好的一夜无梦，醒来还欢喜满怀。
    说不清是因为一杯酒，还是因为一个吻。
    江暖刷牙，洗漱，吃李华留下的早饭，然后去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结果打开冰箱时发现，自己要给许晗的柠檬蜂蜜片忘了给他，算了，只好下星期给他吧。
    昨天晚上是许晗送江暖回家的，一群人在ktv吵吵闹闹，江暖喝了点酒，她当然要早些回家，因为害怕李华会担心与起疑，于是许晗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对江暖说：“走吧，送你。”
    马克他们哄然而笑。
    江暖笑呵呵地跟着许晗走了，傻里傻气的模样让许晗失笑，怕是那时将她卖了她也会乖乖数钱。
    外面已是灯火之城，许晗叫了辆出租车，江暖上车之后，许晗也跟着上了车，看着江暖惊诧的眉眼，淡淡问句：“怎么了？”
    “哦。”江暖狠狠地点点头，“你要送我回家啊。”
    “嗯。”
    原来不是送上车的那种，而是送到家的那种，江暖了然，心中忍不住地开心，许晗不是个过多言语的人，江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车子安安静静地行驶，偶尔在红灯处停下，终于，江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双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水雾。
    “困了？”许晗问。
    “有点。”江暖话音刚落，眼角蓦然觉得一凉，是许晗的指尖拭过她眼角挤出的眼泪。
    情人之间的亲密，许晗做的自然而然，江暖的脸又深刻地红了红。
    “把我的电话保存下来。”许晗又道。
    江暖便拿出手机来，保存许晗的电话，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自然而然的知道。”许晗靠在座位，车窗外的灯明明暗暗，落在他面上。
    到了江暖家小区，两人下了车，江暖踌躇地抬眼望许晗：“……我走了。”
    许晗不语。
    江暖又乖乖说一句：“走了？”
    许晗一把将江暖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下去，不长不短的吻，让江暖下车后被夜风吹凉的脸庞又烫了起来，然后她听到许晗说：“这算是酬劳，送你回家的酬劳。”
    “乖，回去吧。”许晗揉了下江暖的头。
    昨天晚上，她前脚刚到家，李华后脚便回来了，江暖庆幸回来得及时，洗漱一番后，江暖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然而并没有一条消息出现，她看着看着，在期许中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的手机联系人中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太阳。是太阳，大太阳，永不日落归山，永远发光发亮的，属于她的太阳。
    看来不是一场梦呢。
    江暖揉了揉自己的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庞，打起精神来，专心致志地学习。
    不到一会儿却放下笔，满脑子都是许晗的面容，江暖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过来呢，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有没有……想她。
    江暖打开手机，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联系人里面的那个号码，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拨打过去，江暖在心中想着，如果三声之后他没接电话，她就挂掉，谁知刚拨打过去，电话就措不及防地被接通了。
    许晗一夜未眠，在送江暖回家后，在昏暗的房间里点了支烟，然后打开电脑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烟灰轻盈地落在键盘上，他也不管，电脑屏幕上符号万千，随着他的指尖而变化。
    一夜的时间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屋外的天色已亮，日光沿着窗户溜进来。
    许晗这才停下来，起身仰下头，耸动下肩膀，一阵酸痛从四肢传来，谁知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在屏上跳跃的是两个字：江暖。
    许晗接通了电话。
    而那头，此刻的江暖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贴着手机，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许晗。”
    “嗯。”许晗的声音是抽烟过后低沉的沙哑。
    江暖听到些许走动的声音，许晗已经走到床边，然后径直躺在床上，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有些倦意攀上眉头。
    “我有打扰到你吗？”江暖问道。
    许晗的声音低了几分，轻了几分：“昨晚没睡觉，我有些困。”
    “那、那就睡觉吧，我先、先挂了吧。”江暖赶忙结结巴巴道。
    许晗松开了眉：“不用，陪我说会话。”
    “哦。”江暖拿着手机，轻声说道，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他喜欢听着什么，绞尽脑汁之余，听到许晗在那头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江暖趴在桌子上，用笔尖一点一点书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学习。”
    还真是好学生，许晗听到江暖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意外，江暖听到许晗的一声轻笑，她羞红了脸：“你笑什么？”
    “还真是个好孩子。”许晗用胳膊挡住照在他面上的阳光。
    再聊了几句，江暖听许晗的声音疲惫，便轻轻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六分钟左右，没想到第一次通话如此顺利且不突兀，江暖一夜隐约的忐忑忽然消失。
    她盯着通话时间几秒，微笑着关掉手机，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
    *
    周一早上，江暖到了教室，却觉得教室的气氛有些怪异，康佳没在座位上，李时光见她来了，只抬头说了句来了便又低下头去，不见平日里嘻嘻哈哈，神情里都是落寞。
    一旁的学习委员赵芸偷偷摸到江暖的桌子跟前，给她说了一件事：“李时光给康佳表白了。”
    江暖惊讶地睁大双眼。
    江暖想起有次大课堂，康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江暖回头正找她有事，话还未出口，李时光手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她睡着了的唇语。作为女生，江暖隐隐约约察觉到李时光对康佳的心意，但因为同为女生，江暖知晓康佳喜欢的人绝对不是李时光。
    赵芸偷偷瞄一眼趴在桌上萎靡不振的李时光，小声对江暖说：“你猜结果怎么样？”
    江暖想起逛庙会的时候，康佳谈起她所喜欢之人时的表情：“所以……被拒绝了？”
    赵芸万分同情地点了点头。
    江暖又想起自己被许晗拒绝的两次告白，再看看赵芸脸上一脸同情，抿了下唇，不说些什么，坐在座位上读书，过了会见康佳从前门进来，也不跟谁说话，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后，便拿着英语书背单词。
    今儿个康佳基本没跟李时光说话，大课堂时，李时光趁着康佳去厕所的时候，把江暖喊过来，没头没脑来一句：“我是不是很惨？”
    江暖没说话，她跟许晗学的，总让别人先把话抛出。
    李时光一脸纠结：“搞不懂搞不懂，江暖，你能让她别不理会我吗？”
    江暖轻轻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时光沉默片刻，忽然问江暖：“江暖，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没等江暖回答，李时光自顾自地自嘲自己：“我问她了，她说有。”
    “哎，哥也不差啊，这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出师未捷就身先死了。”李时光说完，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去，口中呢喃着，“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江暖想安慰他几句，看他潦倒的面容，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又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卷子。
    徐哲上星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去外省参加一场比赛，他的成绩向来优异，老师的假批准地也流利，徐哲刚从李思的办公室回来，手中拿着一沓卷子，班上的同学见此哀嚎不止，有人喊道：“班长，能不要吗？”
    “不能。”徐哲用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别嚎了，快来帮我发。”
    徐哲在班上人缘很好，他要求帮忙，一群男生便蜂拥而上，卷子发到江暖这儿，徐哲停下脚步，低头问她：“我听康佳说你们上星期去逛庙会了，开心吗？”
    江暖想到面具和面具下的少年，她仰起头，于是徐哲头一次见江暖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弯成月亮，里面满是星河。
    “开心。”江暖认真地回答，“最开心的一天。”
    *
    江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谈恋爱。
    她趁着下课时，往九班的门口走，她在人家教室门口微微探看，却只看到那个座位空空荡荡，趴在栏杆上等了两分钟左右，江暖心中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便准备转身往回走。
    余子黎正在座位上低头玩游戏，神情依旧费劲，一局又输了，余子黎嘴中骂了一句，眼睛一个飘忽，看到门外正往回走的江暖，于是一下子抛下手机，冲出门去，跑到江暖的面前。
    “江暖。”余子黎是个自来熟，露出一口白牙，也不避讳，笑着问，“来找许哥？”
    江暖被他忽然拦住去路，她点点头：“他没在教室？”
    余子黎挠挠头，想着许晗出去时马克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背影，一口咬定：“马克拐着许哥抽烟去了！”
    “怎么，找许哥有事。”余子黎凑近江暖些，极其热心肠，“要不要我帮忙带话。”
    江暖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却变成：“谢谢你了，能……让他放学后来我教室找我吗？”
    “好的好的，放心放心。”余子黎拍拍自己的胸膛，展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话他一定给带到，至于两人要说的内容，余子黎便不做打听的目的。
    看着走廊里渐渐有人注意到余子黎与她，江暖深吸一口气，说了句谢谢，便离去了。
    又抽烟，不听劝，江暖的书包里带着她做的柠檬片，她想亲手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