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事情的解决反而比发生更快，惹得一地看热闹的旁观者的心情无人理会，江暖看着面前姑娘羞愤的神色不语，却也没有一丝退缩，只是心中颇有叹息，果然许晗的女朋友不是那么好当。
    正想着，许晗却来了，在赵婉期许的目光之下，直接将一旁的江暖拉走，江暖自然而然跟着他走，赵婉却在两人离开的前一秒喊下许晗的名字，泪意朦胧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多少次的求而不得，她抛开骄傲，抛开自尊，却依旧得不到他的青睐。
    江暖有一种窒息感，她被许晗牵着的手开始出汗，四周的目光让她无处躲避，她的心中惶惶，却又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唾弃自己的卑鄙吧，将那份情书偷偷拿走，这一瞬间，江暖想起了江国良，想起她的爸爸走之前看她的最后一眼。
    无法言说的失重感瞬间充满她的内心，她僵硬地停下脚步，而后她听见许晗毫不在意且冷漠地说：“没有为什么。”
    赵婉的脸上一片雪白，周围人开始起哄，为许晗这句冷漠的话，过了几秒，赵婉从人群中哭着跑出去了，江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放开了许晗的手。
    许晗轻轻蹙起眉头，将江暖欲收回的手又给牵起来，却意外摸到她指尖冰凉。
    接下来几天江暖的心情不太好，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种情绪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她在座位上发了会呆，只得把自己塞进课本里面。
    康佳现在基本不怎么跟江暖来往了，自从李时光向康佳表白之后，没过多久，康佳就向李思报告，换了座位，调到了教室的另一边，明明是不大的教室，却一下子没有了交流的必要。
    江暖在班上和其他同学依旧只点头之交，她更多的是随遇而安。
    因为只有不在乎，被抛弃的时候才不会太痛苦。
    今儿放学的时候，她没有跟许晗一起走，按她的话说，是今天有些事，便不等他了。
    许晗听到她这番话，低头看着江暖，江暖在他的注视之下莫名紧张，她知晓许晗已经看破她的谎言，但他只是皱着眉头说了句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暖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看着许晗的背影越走越远，遏制住她想要追上去的冲动，江暖的心中更难过了。
    她低着头，背着书包，在三三两两的放学人潮中独自行走，谁知有人忽然一把揪住了她的书包，她被拉得往后倒退好几步，撞进了一个少年怀里。
    立即被人粗鲁地推了出来，她转身，看到一脸嫌弃的沈臣希。
    沈臣希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英俊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姿引得周围的女生纷纷注目。江暖不喜欢被人来回打量，便轻轻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半步。
    江暖最近回家都能看见沈臣希，吊儿郎当，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已经随意出入她家，因为李华让沈伟最近都在家中吃饭，沈臣希不愿来也被沈伟催着来。
    有时来早了，李华沈伟都没在，他就窝在客厅看动画片，接着再等江暖回家。
    此刻沈臣希注意到江暖的举动，嘴角勾起几分笑意，眼睛里是玩世不恭的冷漠：“不想见我？”
    江暖知晓他误会了，在心中无奈叹息，她问：“你来这做什么？”
    “老沈让我来的。”沈臣希将帽子往一旁一转，江暖注意到他右耳的耳钉，璀璨的黑宝石耳钉，衬得他面色如玉。
    “沈叔叔？”江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
    沈臣希低头望着她，望着她清澈的眼眸，过了会才撇过头，嗯了一声。
    “接你去个地方。”沈臣希一边朝路边走一边说，几步走到一个拉风的摩托车前，回头看江暖还在原地，对她喊道，“过来。”
    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多，毕竟是在放学后的校门口，江暖的脸上发热，她低着头赶忙跑到沈臣希身旁，沈臣希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头盔，江暖接住，问：“你呢？”
    “我不戴。”沈臣希挑眉。
    江暖忽然觉得沈臣希有点像许晗，特别是在有些地方。
    江暖戴好头盔，上了这辆摩托车，沈臣希吹了声口哨说坐好啊，江暖正扶着头盔，想问你说什么时，车子忽然像一道闪电一样开了出去，她喉咙里的尖叫都被迎面呼啸而来的风给堵了回去。
    等下了车，江暖已经不知东西南北，她的腿都有些软了，头盔被沈臣希给取下来后，终于能大口呼吸，江暖直接蹲在地上，沈臣希嗤笑道你没事吧，江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使劲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回过神来，江暖才注意到，这是沈家的小区。
    “怎么到这来？”江暖起身，书包还在肩上。
    沈臣希一脸不在意：“家里亲戚来了，老沈让你来见见。”
    江暖明白了，当初李华跟沈伟结婚时，沈家只来了些朋友，沈伟长辈已故，亲戚疏远，朋友寥寥几人，说实话，也许沈家很多人只知道李华是沈伟的妻子但压根不认得李华是谁。
    沈伟要把李华跟她介绍给沈家人认识，因为他把她们当做真正的家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沈伟都做到这一步了，江暖很感激，也很庆幸李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等到了沈家门口时，江暖咬紧下唇，深吸一口气，沈臣希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嘲讽她：“胆小鬼。”
    江暖懒得理会他，在沈臣希率先走进家里后，江暖正准备进屋，却看到许晗家的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仔细一看，竟然是许泽，许泽恰好也看到她，眉间一喜，正准备冲她叫姐姐，沈臣希却回头对她说：“还不进来？”
    “哦。”江暖赶忙收回目光，冲许泽做了个小手势，然后进屋。
    李华正在厨房里忙碌，沈伟陪客坐在客厅，见到江暖便喊道：“来了。”
    “嗯。”江暖一时不知该继续叫沈伟沈叔叔，还是改了称呼喊他……爸。
    客厅里坐了三位长辈，一男二女，江暖站在一旁，沈臣希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然后坐在沙发上，朝江暖介绍：“这是我大伯，这是我大姑，二姑，至于她嘛……”
    沈臣希忽然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她叫江暖，是我妹妹。”
    妹妹二字故意咬重，意味不明。
    江暖装作听不见，她朝着三位长辈微微弯腰，乖巧地喊道：“大伯好，大姑好，二姑好。”
    长辈们态度温和，江暖陪着坐了一小会便进厨房帮忙了，看见李华方才发现，李华化了淡妆，穿了一身端庄的衣服，看得出她很在意这次跟沈家人的相见。
    等吃饭的时候，李华坐在沈伟身边，几个大人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话题跑到沈臣希身上，沈臣希听得不甚耐烦，江暖忽然出声糯糯：“爸，别说我哥了。”
    饭桌上有几分静滞，只余沈臣希被呛的声音，江暖装作毫无察觉，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沈伟后继续低头吃饭，还是李华先回过神来，她对着沈伟道：“老沈，别总说孩子。”
    “哦哦哦。”沈伟有些喜于言表。
    吃完饭过了会，长辈们都离开了，李华在厨房收拾，沈臣希看了一眼江暖，一脸嫌弃，跑到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江暖和沈伟坐在客厅里，江暖低着头不语，正觉尴尬之余，却听见沈伟道：“暖暖，我很高兴。”
    江暖抬起头看他，沈伟微笑：“我很高兴你喊我爸，我很高兴你终于认可我，即使我知道，我无法代替你的父亲。”
    江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赶忙错开视线，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江国良站在家中门口，身旁是大大的行李箱，他冲着自己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再抱自己一次，可自己却动也动不了，而后她的爸爸满眼落寞地望着她，门开了，他回头又望了自己一眼。
    门关了。
    爸爸，爸爸。
    江暖在心中这样呼喊，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心中慢慢逝去。
    沈伟看着在厨房门口踌躇的李华轻轻摇头，而后他默默起身，给这个孩子一点空间与时间。
    *
    江暖忽然想见一个人，很想见很想见，而他就近在咫尺。
    她跑出去敲隔壁的门，急促的，用力的，似乎深怕得不到回应。幸而门开了，许泽露出脑袋欢快地喊她姐姐，而江暖泪眼朦胧地朝屋里望去，客厅里正站着她的少年，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江暖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许晗看见她的眼泪，他冲她走了过来，两人对视几秒后，许晗将屋外的她拉入怀中，顺手将屋内的许泽推了出去。
    关上门后，江暖死死地抱紧许晗，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一言不语。
    许晗轻轻摸着江暖的头，一下又一下，他低声问：“哭什么？”
    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过了会，江暖似乎得以平静，她嗡声不肯抬头，像个任性的小孩：“没什么。”
    许晗把怀里的这个好孩子抱着，江暖怕他又问，在他怀里闷声道：“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声腔又似要哭了。
    许晗垂下眼睑看着埋首于他怀中的人，只一个拥抱，近些天无法言说的郁闷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他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却又无法放手，于是他用不太熟练的声调对她说：“乖，别哭了。”
    或许连许晗自己都没察觉，他说这话时到底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