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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花园出现次数频繁,已经成为梦里的一个旅游景点。她打造它,设计它,但只要想到花园归属谁,许晗就会突然出现。
    每一次,赵想容都希望自己能克制住,梦里不要向着许晗跑去,最好转身走开。不过每当许晗朝她兴奋地招手,她依然朝着朋友奔过去。
    许晗对她喊:“兔子,你怎么那么笨?”
    第二天早上起床,家里气氛不对。
    赵父赵母一宿没回来。
    陈南得知赵奉阳打算再要一个试管婴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查养子是不是有自己的私人账户,来维持公司和私人生活的开支。
    赵奉阳目前的职位,是赵氏集团的高级副总裁,还在赵氏全资控股的两家子公司担任总经理。
    这一查,查到赵父身上。
    前几年,赵氏企业商业地产的负债率太高,赵父在赵逢阳的帮助下,清退了30%的职工持股,完成整个集团私有化。至今,赵父持有企业里98%的股权,剩下2%平分给两个儿子。
    陈南发现,赵奉阳当时在赵父的授意下,动用几个资金账户,还挪动了公司的职工保险基金。更让陈南愤怒的是,好几份的授权书写的是赵想容的名字。
    如果事发,赵想容会接受刑事的调查。
    赵父解释,那笔资金窟窿已经填上,以女儿的名义,是因为当时赵家和周家还是亲家,一家国资背景的基金也参与了云云。
    “我会害自己孩子?当时她是周家儿媳妇,老周自己不好出面……”
    陈南怒火闷在心口,她直截了当地说:“豆豆懂个屁,她不能做任何担保人!”
    赵父皱眉说:“我把利害关系告诉过她。”
    陈南说:“把她叫过来问!”又说,“就让她一个人来。”
    赵奉阳的秘书昨晚就说,董事长和陈总在会议室里争执了一宿,赵想容早上也被他们叫来公司。
    赵奉阳中午结束复健治疗,回家换一套衣服。
    他属下突然告知,赵奉阳领头引入的海外战略投资项目,组里被安插进陈南手下的两个审计和法务会计。赵奉阳皱眉,要追问详情。
    远远的,他看到有人沿着那条弯曲的花园小径走过来。
    日光很好,赵想容下午肯定要参加什么品牌的活动,穿着连衣裙,像一团过分华丽的西班牙纱扇。口红也是同样色调,手里提着一双更尖且更夸张的高跟鞋。
    “每次走到你这里,我都能被累死。”她娇嗔。
    阴暗的拱廊里,赵奉阳继续听秘书的电话。
    几分钟内,他的脸色一路下沉,结束通话,赵奉阳转过头。他直接问:“豆豆,你跟爸妈说了什么?”
    赵想容看着他,她掐着嗓子,鹦鹉学舌:“豆豆,你跟爸妈说了什么?”
    赵奉阳不说话了。
    他突然间体会到了,周津塬曾经在赵想容身上所感受到的深深怒气和无力感。赵奉阳几乎忘了,她曾经是一个多么明媚无情又令人攥紧拳头的小姑娘,喜好古怪,只有入她眼的人,赵想容才会展现可爱。
    “被挑拨的滋味不太好受吧?”赵想容笑着说,“你和爸曾经用我的名义挪款,这事清清楚楚。我没有半点冤枉你。”
    赵奉阳压着淡淡的怒气:“你当时同意了。”
    “我现在也没后悔。”赵想容说,“帮你,帮家里的生意周转一下,这倒也是我应该做的。我只不过把这事告诉了我妈,又没闹到外面去。你朝我急什么?”
    不同于两个哥哥,赵想容从她过于谨慎的商人父母手里,得来的大多是更可靠且保值的不动处,以及证明身份的股份和公司债券。赵想容在董事会里没有决策权,但有合法查阅和复制高层机密文件的资格。赵奉阳当初手术期间,她也帮他签过不少授权书。
    她一股脑地把那些文件给了争吵的父母。至于能查出来什么,谁知道呢。
    赵奉阳警告她:“豆豆,别用公司里的事攻击我!”
    赵想容失笑,耳坠在脸颊边摇曳,带着股像与生俱来的矜贵:“赵奉阳,别跟我讲什么公私分明!我要想搞你,什么在我眼里都属于公事,我赵想容的事就是公事!”
    赵奉阳呼吸略微急促,他陌生地盯着她,突然问:“你和那个小明星分手了。”
    赵想容的笑容一涩,她点点头:“原本一时半会分不了,托你上次的搅局,就直接分了。”
    赵奉阳怒极反笑:“原来如此。”
    “主要看脸”,是一句好轻浮的评价。有个女人,在她少年时期,就把皮相带来的红利,浪费到极致,当她翘起嘴唇,十足绣花枕头的美艳且糊涂。但阳光下的她娇艳无双,又和小公主这词完全不沾边,做什么令人怒火中烧。
    “豆豆,你说说自己,是不是永远只会为了男人犯贱?这么多年,你身边来来去去多少男人,他们都想玩弄你!最后谁为你留下?全世界,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他妈在你家玩命工作,帮你家赚钱,我能把这条烂命都给你。周津塬家里人撞我我也不计较,你居然敢为了区区一个小明星,动念头来阴我?”
    赵想容看着他脸上因为怒气而纵横的皱纹,她说:“能让你 ‘真心’喜欢我很多年?能让你付出真心这件事,只对你自己来说珍贵。”
    赵奉阳走上前逼近她,他嘶嘶地说:“他们在我的账上什么也查不出。想跟我斗,你八岁的时候,就应该学聪明点!”
    “那真是太好啦。”赵想容嘲讽地说,“我爸终于松一口气,我妈现在想把他撕了。他俩还是那德性,夫妻吵架孩子遭殃。你说我没脑子,那我就从今天开始学着变聪明。”
    赵想容转身要走,赵奉阳看着她那纤丽背影,突然间慌了神。
    他跟上她,沉声说:“豆豆,你先听我说——”
    “你最好别跟我说话。你最好赶紧搬出我父母家。”赵想容甩脱他的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外走。
    赵奉阳在赵想容下最后台阶时,猛地拽着她。赵想容的裙在髋部收得很窄,迈不开腿,她重心不稳往前倒。
    惊呼中,赵奉阳拉住她。
    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旁边,赵奉阳最后的时刻,用手臂护着赵想容的头,但他的金表一下子磕在额头。赵想容耳边的助听器一下子摔落,被砸得粉碎。
    赵奉阳出了一身的虚汗,感觉赵想容沉沉地靠在怀里。
    他呼唤她名字,赵想容却不回应。他颤抖地用手拍了下她的脸,她紧闭着双眼,失去意识。
    >>>
    下午的四点,周津塬和陆谦约在医院旁边的体育馆。
    他们那帮医生经常合伙团购健身卡和羽毛球劵,很多来规培的专硕小孩懒得回宿舍,来他们借卡,跑过去洗澡。
    陆谦在旁边冷嘲热讽,骨科奖金高,他们还这么省。
    他们医院是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但依旧有一些体制上的陋习,比如给每个科室布置任务,每年必须多少篇sci,否则奖金和职称都会原地踏步。周津塬跟的好几个临床课题,研究费时长,有些教授花了几年才能找到资助,课题参与人数上三十人,最长得进行了五年。
    周津塬掂量了下自己,他们院如果想升副主任,必须具备一年以上的海外经验。感染内科和皮肤科去法国交流得多,骨科脊椎方向和欧洲交流的项目少,最多是德国和瑞士。
    如果真跟着赵想容去巴黎,他得看巴黎的公立和私人医院排名,不打算浪费时间。
    陆谦气喘吁吁地推动斜杠:“听我媳妇说,巴黎有很多美国牙医。我知道巴黎的萨勒贝蒂尔医院——师兄,你会法语吗?”
    周津塬把壶铃放下:“我像懂法语的样子?但医生的英语普及率都不低,现代医学的名词都是英语,基本的交流应该行。只不过,我想进的是私立,如果找不到院里帮我开推荐,就得找药厂的关系把我安进去,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安排。”
    陆谦听周津塬一说,就觉得各种麻烦。
    这事也就搁他师兄身上,他是什么都疏离但又能孤注一掷的性格。要搁自己,早就颓了。
    他饱含深意地说:“呵呵,你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过于夸张了。”周津塬一口否认,他鬓角出汗,眼睛低垂,“但这辈子就得怄死她。”
    正在这时,周津塬手机响了。
    是许久没联系的苏昕,她在电话那端焦急极了,不停地哭:“我妈在家里昏倒了!”
    同样在孟黄黄的家,苏秦在电脑上疯狂地填完十份报名表,准备投到各大节目组。他又趴在地面,吭哧吭哧地做俯卧起撑。
    “如果这次选秀也没戏,我接着参加别的节目。”苏秦告诉孟黄黄,她正幽灵一样走出来,随后在旁边的沙发上抱着爆米花,用电视机盒看网综,“我不一定当偶像,可以当跑通告类型的艺人。实在不行,我就去当健身教练。”
    苏秦把他的职业生涯想了一遍,做出了后备选项,五花八门的选项,指向一个结果:他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地挤进进娱乐圈。
    孟黄黄无聊地说:“我们酒店一直被很多网综节目要求租场地,我觉得,网综现在发展很好,需要很多娱乐型艺人。最近,娘gay类型的和走兄弟基情的风格比较流行。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人设?”
    两人沉默着,都在思考苏秦伪装同性恋,他应该怎么塑造这个形象。
    孟黄黄又问:“你妈最近怎么样?”
    苏母依旧接受透析。苏秦和苏母,都更倾向于继续保守治疗,只有苏昕好像铁了心似的坚持肾移植。苏秦最近收到一笔小款,不知道谁打来的。他消无声息地取出来,给自己报了个口播的课。
    苏昕和母亲都不知道。
    这时候,苏昕也给苏秦打来电话,苏秦骂了声,孟黄黄跟着苏秦走进门厅。她随后趴在窗户上,看着这小孩飞奔出小区。
    第73章 73
    凌晨两点, 赵想容又是在医院醒过来。
    房间的空调调得很低,在病房里, 只有赵父一人在。
    赵想容手臂受了点外伤,血糖很低, 前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 疲劳过度,直接睡过去。除此之外,她也需要在头颅动个小手术,装上新的外置耳机。
    陈南和赵奉阳在公司。
    赵父问她情况, 赵想容瞪大了眼睛, 她抓紧被子, 长睫毛快速地眨动,似乎想说话却又无法出声的痛苦模样。
    赵父向来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仪态, 他此刻心神一震,慌忙想按医生的铃。眼前的赵想容这才嘻嘻笑了,抱住他胳膊:“爸。”
    她和父亲聊了好一会赵奉阳,赵父沉声说:“我这一辈子, 辛辛苦苦工作了四十多年, 绝对不允许家里给我搞分裂。”又问,“你和周津塬怎么回事?”
    赵家和周家两家的不和,在圈子里慢慢地显出端倪。
    他们都怀恨在心,耐心等着哪方露出颓弱,扑上去咬一口。在金钱权力高度集中的地方,斗争不是变量, 斗争就是常态,表面不会像小儿女决裂得那么快。
    坦白说,赵家和周家没有意愿再结为亲家,但是,两家又都抱有一种矛盾思绪,做生不如做熟。
    赵想容低着眼帘,她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掐着自己右手的虎口。“我觉得,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周津塬。”
    赵父给女儿倒了杯热水:“你岁数太小,人生道路很长,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丫头,先喝点热水,家里待会给你送点吃的。”
    赵想容却没有接过一次性杯子,她冷不丁地说:“我和周津塬举办婚礼的那天,以及,我和他领证前的那天晚上,我去书房找过您。”
    一阵寂静在父女之间盘桓着。
    赵想容抬头看着她父亲,灯光下,脸色有点苍白。
    她和周津塬举办那一场盛大婚礼前夕,在人生大事面前,她犹豫了。赵想容也清楚,这感情虽然热烈,更多属于她的一厢情愿,她隐约后悔,想取消婚姻。
    但是,赵想容的自尊不允许她跑去找周津塬,她找当时最尊敬的人,向父亲征询意见。
    “我记得,您当时让我在书房坐下,也是给我倒杯热水,让我冷静一下……唉,一个个都爱让我喝热水。我现在觉得,自己脑子真的进水了!”
    赵父平静地说:“周津塬家的条件是可以的,你当时喜欢他很多年,我们家当时也需要周家。”
    “可是……”赵想容不服地打断。
    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着急,开始咳嗽。赵父按住她:“医生说你有点低烧。豆豆,你这身体太虚了。平时多吃点饭!”
    赵想容摇摇头,刚要说话,搁在旁边的手机响。patrol和司姐分别打来电话。赵想容缺席了下午的发布会,只去了一个实习编辑,品牌高层愤怒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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