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0)
圆通淡笑道:是啊,师叔用了武功秘籍换来的药,伤势已快大好了,多亏长源给师叔这个机会。话里的嘲讽吓得长源真的要哭了,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跟圆通商量道:师叔再帮长源一把,回了王府,长源给您求情,也求师父保住您,可好?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的那些童子功长源拿来也没用啊他还不忘埋汰起来,余光瞥见圆通没了笑容,他当即大叫着改口道:师叔救命!黎秩伙同百里寻害了所有人,如今还在搜查您的下落,很快就会查到这里的!
圆通道:他已来了?
长源不过是想逼一逼圆通,好叫他知道这里并非安全之地,他们可是一伙的,见圆通像是上钩了,可多年师叔侄,他总觉得其中有诈,故而试探着说:应该快找来这边了
圆通垂眸沉吟。
长源知道他这是在犹豫,便不再出言,只期待地看着他。
不料圆通忽然挥出一掌,正对着长源额头,长源吓得放声大叫,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逃窜而去,慌忙之下不小心绊倒自己,他也来不及调整姿势,便狼狈地半爬半滚缩到一边。
长源以为圆通下了杀心,后背抵在冰冷的铁栅上退无可退时,又见圆通起身走来,吓得双手抱头。
师叔别杀我!我知错了!
长源的声音带着充满恐惧的哭腔,全身上下抖得不像话。
然而,圆通只是起身稍作整理,轻拂衣袖,便走向牢门。他似乎心情不错,语调轻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敲诈师叔、趁火打劫,看来你师父教的不错,师叔我很吃惊啊。
长源屏住呼吸蜷缩在门边,浑身哆嗦着,大气不敢出。
圆通就站在他身后,静静俯视须臾,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师侄有了进步,做师叔的,是该给你一个奖励才对。那么,师侄啊,现在师叔给你一个机会。
圆通说到此处,便见长源一脸惊喜地抬起头,眼角含泪。
真是天真极了。
圆通心中想着,低声笑了,走吧,只不过你要跑快一点,不然,等师叔追上来,你就跑不掉了。
长源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圆通仍是笑吟吟的,拍了拍长源肩头,便大步踏出牢房。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密道里,长源剧烈的心跳才缓过来,他扶着铁栅起身,一刻也不敢多待,带着满心的恐惧,踉踉跄跄地快速逃离此处。
他这个师叔就是个恶魔,不过这个恶魔冲着别人去了,长源却不敢庆幸,满脑子只有圆通那句话。
他要赶紧走!走得远远的!
长源住处的楼下花厅。
百里寻在庭前守门,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正闭目调息的黎秩,见他迟迟未动,紧皱的脸上满是担忧。
忽地,黎秩睁开双眼,却是偏头吐出大口深红偏黑的血液。
百里寻急忙冲进屋中,满脸无措,黎教主,你还好吗?
黎秩拿衣袖拭去嘴角的血珠,轻轻摇了头,好多了。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苍白,这次应当是缓过来了,面上却全无血色,怪不得百里寻会紧张。
百里寻想上前搀扶,黎秩摆手婉拒,他便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了,见黎秩又低咳了两声,他眼珠一亮,小心地问:黎教主可要喝水?
黎秩是有些渴了,便点了头,之后他想起来,这里的水都被下了毒,于是就想改口,百里寻却莫名的激动起来,我房间里有干净的水!
黎秩见他一脸期待,好像就等着自己点头一样,谢谢。
果不其然,百里寻立刻笑逐颜开,紧跟着,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我房间就在旁边,黎教主且等一下,我回去取了水很快便会回来!
黎秩看着少年匆忙的背影,愣了一阵,到底没忍住低声一笑。
却在这时,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黎秩笑容顿时消失。
圆通就站在庭院外背阴的一个角落,过分白皙的脸上,狰狞而刺目的殷红疤痕占据了他整张右脸。
他也见到了黎秩。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圆通遥遥一笑,不复以往的虚伪悲悯,眼底一片阴冷,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像是一种挑衅,但他很快就退回了隐蔽处。
眨眼间,人就不见了。
黎秩惊愕起身,便见到一抹白影在远处的竹林前出现,他眸中寒光闪过,不再犹豫,追了出去。
其实他此刻很高兴。圆通终于现身了,报仇的时刻也到了。
一切都将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的,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字数太多了还没写到最精彩的部分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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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烈日当空, 因酷暑而燥热的大地上不见一丝凉意,就连往日喧嚣的竹林也是一片死寂,遮天蔽日的茂盛枝叶下, 翠色竹叶飘落的速度极为缓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仿佛与世隔绝。忽地, 枯枝断裂的咔哒声音划破了这片安静,紧跟着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高瘦的青衣人走进林中,清冷眸子满含警惕地四下打量。
翠色绵延不尽,未见一个人影。黎秩微蹙起眉心, 竟阖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青衣少年笔直地立在那里, 宛如一竿青竹, 与身后的竹子、枝上的青叶, 一同融入了这一片苍翠。
一片细长的青叶缓缓落下,轻轻擦过黎秩微红的耳尖。
就在这时, 黎秩倏然睁开双眸,回身望去,原本空荡荡的身后赫然出现一白衣人, 掌风拂面而来, 黎秩眸光一寒, 于同时抬手对上那人!
双掌相对, 两道浑厚的功力震起的掌风扫乱了周遭青叶。
下一刻, 二人同时收掌,而后又同时缠斗起来,谁也没有用兵器, 比拼的便是手脚功夫与内力。
黎秩刚才病发过,体力还未完成恢复,对方出手却毫无保留,招招狠辣,奔着黎秩的致命之处而去。
不过眨眼,二人已交手数招,只是不知为何,黎秩忽然改了攻势,且战且退,在圆通一掌劈来时闪身躲过,身后的竹竿未能躲避,应声而倒。而黎秩已飞身而起,往后掠出数丈,他的轻功极好,轻盈姿态堪比鸿雁。
圆通未乘胜追击,遥遥望着黎秩,过分白皙的肌肤与猩红的血痂相融,让他的脸看上去十分狰狞。
黎秩看着他的眸光竟是兴奋的,他冷冷望着圆通,嘴角却又慢慢上扬,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圆通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腕上玉白的菩提珠串,微垂下眼眸,回道:我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黎秩讥笑道:你怕了?
圆通转动珠串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向黎秩,浅淡的眼中闪烁着不再掩饰的阴冷光芒,你受伤了。
这话听上去意味深长,黎秩抬起下巴,笑容透出几分张狂意味,不打紧,你同样是重伤在身。
圆通颔首,倒是公平。
黎秩轻声一笑,侧首瞥了眼身旁因枝过于纤细而垂落的竹竿,上前将尖上约莫四尺的竹枝折了下来,手握的那一端,最多才不过拇指粗细。
尖上还有几张枯黄的竹叶,不过黎秩并不在意,他手中没有兵器,便只能将就着用竹枝了,他眸中掠过一丝凉意,握起竹枝,指向圆通。
这一瞬,竟让人依稀的感觉到一股冷厉剑气,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一截竹枝,而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黎秩黑眸中寒光灼灼,笑意疏冷,那今日合该有仇报仇。
自地牢逃出来后,长源就不敢再出现在圆通视线里,他放出圆通,无非是利用他牵绊住黎秩等人,之后,他便急匆匆往山脚上赶去他藏了一条船,可不少人知道在哪里。
长源不用想都知道,岛上出了事,一定会有人趁机逃走,那么他藏着的这条船恐怕也会被人带走。
这可是这座岛上唯一一条船,长源也指望着用它逃命。
可当他快走到藏船的山洞时,前方已经有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长源定睛一看,当即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窜到树丛里将自己藏了起来。
那两个人正是长源先前在密室中见到的二人之一,与黎秩调情的那个年轻人,另一人则是那人的师兄不,长源想起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冒充上岛的,不一定是师兄弟,况且那个病弱的,连一张脸都变了,比先前更加温雅清俊,也叫长源觉得越发眼熟。
到底是像谁,长源还没想到,走在前方的二人就突然回头。
长源急忙将脑袋缩回树后。
萧涵站在槐树下凝神望了许久,总觉得仿佛有人在窥视。
姜蕴走出一段路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催道:洞口就在前面。
萧涵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追上去,什么都没有黎秩重要。
山脚西边的老槐树不难找,这颗槐树已有些年头,约莫有七八丈高,又生的十分茂盛,像一把大伞一般扣在山脚,在这片林子里本就是最突出的,而那个隐蔽的洞口就在树边。
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微微湿润的泥土上还保留着一些脚印,路边的野草折倒的痕迹是新的,屏蔽了山洞的厚重枯藤也让人砍开了豁口。
二人一看,就知道在不久之前,一定有人来过这里,而当他们进了山洞,竟还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回音,他们不约而同放轻步伐,朝着山洞深处走去,那声音随即变得越来越清晰。
船太小了,可我们这么多人,至少有一半人要被留下!
那到底谁走谁留?
不如我们回去救长源大人吧,说不定他还有其他船。
前方果然有条暗河,斜坡下便是岸边,河道还颇为宽敞,水光倒映在上方粗砺的石壁上,姜蕴和萧涵藏身在斜坡上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柱后,往下看去,那里头应该有将近三十人,听上去是在为谁走谁留而争论不休。
而在这些人背后,是一条一丈长的无蓬小船,一个裹着黑袍的男人站在岸边石台上,白纱蒙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余下的一只左眼却还在不安分地转动着,打量着这些黑衣死士。
是蛊师。
蛊师还没走!萧涵心中惊喜不已,他忙回头请示姜蕴。
姜蕴同是面露喜色,却摇了头。
萧涵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姜蕴瞥向众人身后的蛊师,示意萧涵看去,萧涵不明所以,却也照做了,这才发现蛊师双手背在身后,背着镇南王府的一干人在腰间的绣着深红图腾的黑色小袋掏出一个瓷瓶。
他要做什么?
萧涵心下不解,忽地眸光一亮,而后耐心地盯着蛊师那边。
众人争论不下,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位长源也不敢得罪的蛊师,于是安静下来,打算找蛊师做决断。
在众人各怀鬼胎的注视下,蛊师一张苍白如鬼魅般的脸挤出微笑,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别走了。
众人神色各异,也有那么几个生气的,上前质问蛊师这是何意,别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蛊师那干瘦的小身板被逼退到岸边,这才开始反击,挥手一洒,药粉就毒倒了数人。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蛊师是真的要把他们留下,躲过药粉的一群人里有人怒而动手,却突然倒下,身上随即爬出蝎子与蛇,邻近之人皆被牵连,毒物飞窜而出,咬完一个接着咬第二个,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尖叫痛乎。
萧涵看到此时,心中不禁感慨,蛊师这家伙果然很毒辣。不过狗咬狗的情节,他很乐意看,少了这么多人,他一会儿抓人时也省心多了。
待只剩七八人时,看着同伴尸体上的毒物,都不敢再动,甚至后退到了斜坡之上,面上皆是惊恐。
蛊师笑吟吟地看着遍地的尸身,吹哨招回了两只毒物。
我需要有人划船,你们留下两个人,其余的都给我滚。
剩下的七八人面面相觑,而后皆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其中有几人暗暗握住了兵器,却不妨有人抢先动了手,一刀便要了同伴的性命。
这像是一个隐晦的信号,余下的人便红了眼都打了起来。
蛊师没有半点意外,还一脸不耐烦,先上了船坐下等待。
这次他并未等太久,最终站着的两个人带着一身的血迹走到小船边,却也谨慎地不敢靠太近,但从他们眼中的渴望看来,他们是想走的。
蛊师抚掌笑道: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就上来划船吧。
那二人紧绷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纷纷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时。
萧涵和姜蕴对视一眼,后者点了头,一抬手,指缝间闪过几道银光,就在那二人要上船之际,脚步忽地一顿,轰然倒在了混浊的暗河中。
蛊师闻声回头,见状当即惊愕失色,急忙抓住青色的小蛇。
谁在上面!
九曲八弯的深长山洞里回荡着蛊师充满惊惧的质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蛊师显然就是那只螳螂。
萧涵眉梢一挑,有些诧异,只因他没想到姜蕴出手这么快。
不过快也有快的好,萧涵朝姜蕴摊手,示意让他接着来。
姜蕴暗嗤一声,他曾经拿下过蛊师,知道蛊师的功夫底细,也只有那些毒物比较难应付,故而见到蛊师惊慌失措地在下面叫阵,他根本无意出面,而且又低头取出了几根毒针。
萧涵自觉退后一步给姜蕴让出更好的位置,也方便看戏。
蛊师久久等不到回应,也不敢再等下去了,他面色几变,脚步趔趄地在船上找到了木浆,想趁机逃走。而姜蕴也在他转身之际看准时机下手,手中三根毒针齐发,其中两根精准地钉在了两只毒物上面,却有一针落空。两只毒物齐齐掉落,蛊师惊叫一声,紧跟着就看到了深入船板的黑色毒针。
蛊师吓得双腿发软,跌倒在船上,而后更是拼命地想逃走。
姜蕴面上露出几分失望来,正要再取出最后一根毒针,却见蛊师猛地一僵,竟就趴在船上不动了。
姜蕴正觉吃惊,萧涵就在他身后走出,一边扔掉手里剩下的石子,没别的人了,走吧老爷子。
姜蕴暗松口气,仍是不忿地怒视一眼萧涵,才收针走去。
蛊师被关在木楼里那两天,身上的毒物早就被搜出来扔掉了,这次他手中的毒物应当是逃走后回了住处找的,不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毒物时,萧涵和姜蕴都没敢轻易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