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1)
萧涵正头疼该如何把这人弄回去,就见姜蕴取出一个小纸包,慢吞吞地打开,再慢吞吞地将浅青色的粉末洒到了蛊师身上,萧涵有种直觉,这粉末绝对不简单。也如他所料,紧跟着,蛊师那一身宽松的黑袍下就爬出来好几只毒物,有蜈蚣蝎子还有蜘蛛。萧涵面色一下子青了,一脸嫌恶地往后退去,姜蕴见状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让萧涵相当怀疑,姜蕴就是故意不告诉他,故意吓唬他的。
蛊师身上的毒物陆陆续续爬出来,那不知名的粉末仿佛它们的克星,它们宁愿跳进水里也不肯再在蛊师身上待下去,看的萧涵纳闷极了。
他身上怎么有那么多毒物,这些毒物不会啃了他的血肉吗?
话音刚落,蛊师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越发僵硬,他认出来萧涵的声音了,被埋在船板上的脸都白了。
谁知这时,姜蕴凉凉地回了一句,想知道就扒光看看呗。
萧涵撇嘴道:这倒不必。
他斜了蛊师一眼,思索片刻,一把扯下蛊师身上的黑袍。
姜蕴的眼神当即变得很微妙,蛊师的脸上更是面如菜色。
萧涵则十分自然地将黑袍撕成一条条,然后将蛊师翻了过来,用这些黑色的布条将人牢牢捆住。
做完这些,萧涵随手将人扔回岸上,十分嫌弃地洗了个手。
这里有船,我们可以趁早离开。我先回去把枝枝带来。萧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跟姜蕴道:老爷子,你看着这里,别让蛊师跑了。
自打姜蕴亮了那一手后,萧涵对他的称呼都变得礼貌多了。
然而姜蕴还是软硬不吃,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萧涵果真认真地打量起姜蕴,随后低声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没说清楚,意思也差不多了,反正就是默认姜蕴已经老了。
姜蕴脸色一沉,快步追上萧涵,萧涵便问:还有事?
姜蕴示意他跟上。
萧涵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二人一前一后往山洞深处走了一段路,吓得躲在他们后面的长源缩回钟乳石下,却发现二人竟然往里越走越走。
眼看离暗河越来越远,萧涵停下脚步,神情已有些不悦。
你要干什么。
姜蕴也不再往前,他缓缓回身,指缝间最后一根毒针猛突然射出,正对萧涵,萧涵震惊之余,灵活地侧身避开,却不妨姜蕴还有后手
两根手指在萧涵后背穴道重重一点,人便动弹不得了。
萧涵惊愕道:姜蕴,你在干什么,枝枝还在等我回去!
他不必等了。姜蕴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道:因为在我们离开这座岛之前,你是回不去的。
萧涵岂能不知道姜蕴的言下之意,他气得咬牙切齿,你果然还不死心,想趁机偷偷把黎秩带走。
他是我儿子,我带他走光明正大,怎么能说是偷偷带走?
萧涵不想跟姜蕴争论,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固执。我说过,我会保护好黎秩,我对他的真心永远不会变,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会舍下他!
姜蕴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人心是会变的,我相信你这一刻是真的喜欢我儿子的,可将来如何谁都说不准。他的身份是那样敏感,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萧涵急道: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什么叫我知道了就不能让我们在一起?你就不怕惹恼了我,将来我把你们都供出去吗?你快放开我!
面对萧涵的威胁,姜蕴面不改色,你果然心思不纯。
萧涵快被他气炸了,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信我?
我谁都不信。姜蕴看着萧涵,眼中满是固执,或许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怜悯,你还年轻,你根本不懂,黎秩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的命根子,我不容许他身边存在一丝半点的威胁。我不知道将来你会不会变,我只知道我必须在我还能守护他的时候,为他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包括你。
姜蕴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你了,世子。
萧涵始终无法理解姜蕴的执拗,但他算是听出来了,姜蕴的意思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出现在黎秩面前的。萧涵也清楚,他与姜蕴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而他现在已然落到了姜蕴手里。
萧涵慌忙之中,想到了一个理由,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枝枝等不到我回去,他是不会走的。
姜蕴皱了皱眉,还是出手将萧涵架到了巨大的岩石后面,将他放下,背靠着石壁坐着,位置十分隐秘,期间萧涵那双桃花眼一直怒视他。
姜蕴蹲在他面前,山洞中微弱的光线让他半张脸陷入黑暗。
我会告诉黎秩,你扔下他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涵目眦欲裂,姜蕴你疯了!为了赶我走你居然骗他!
姜蕴微微一笑,世子,你且在这里等等,两个时辰□□道自动解开,想必那时你的人也该到了。
他说完便起身,萧涵看他要走,急得双眼通红,姜蕴你站住!你回来,只要你放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回来,他还在等我的!
姜蕴充耳不闻,后退两步,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萧涵又气又急,眼中不自觉湿润,嗓音止不住颤抖,姜蕴!你回来!他不会信你的萧涵声音弱了下来,带上几分哀求,算我求你,姜蕴,放过我吧
姜蕴脚步一顿,却是朝后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来:姜蕴你不是人!
还有一段没写完,等等补上!
补完了,摸摸=3=
捉虫
第165章
姜蕴步伐匆匆往回赶, 他很清楚,他并不能困住萧涵太久,这两个时辰内, 萧涵随时都有可能会解脱,那么留给他运作的时间就不多了。
诚然, 若杀了萧涵便不必要如此紧张,不过萧涵毕竟是亲王世子,又是帮过他们父子的人,更重要的是此人若死在他手上, 恐怕黎秩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姜蕴自然不会冒险。
所幸现在蛊师找到了, 船也有了, 只要他再找到黎秩,趁萧涵的人还未赶到, 且先将人骗出岛,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到了那时, 萧涵想再找到黎秩, 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不到离开的那一刻, 姜蕴都难以安心, 也很担忧黎秩。稳定了的病情再复发, 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山洞忽然响起一声怒骂,伴着阵阵水声传来。
长源你个贱人!居然敢打老子!有本事你别走, 给老子回来啊!你来人啊,有人趁机偷船!
姜蕴隐约听清了蛊师的话,顿时面色冷凝,加快脚步。
待他回到暗河边时,却已迟了,只见一人撑着小船遁入幽暗曲折的河道里,只给他留下一个远远的背影,姜蕴站在岸边,面色黑沉如墨。
长源!姜蕴咬牙切齿。
万万没想到,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偷跑的长源在窥视。先前费尽心思夺船,到此刻全没了意义。
可船已经没了,现在也追不上了,姜蕴不得不认清事实,他捏了捏拳头,咽下这口气,默不作声上前,一把握住蛊师的胳膊将人拎起来。
正对着暗河骂骂咧咧的蛊师当即闭嘴,面色青了又白。
你们抓我也是没用的,我告诉你,船是长源那孙子偷的,与我无关!他还当着我的面嘚瑟
蛊师话到此处顿住,只因姜蕴解开他身上穴道,浑身放松的那一刻,一只手攥紧后衣领将他拖走,蛊师这才能看清姜蕴,心下惊悚不已。
你,你要干什么?
姜蕴幽冷的目光扫过蛊师泛红的右脸,很明显,他和萧涵离开时,长源在这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姜蕴心口那股火气越发浓重,止不住低声咳嗽,却很快忍下,冷着脸拖上蛊师就走,船没了便没了,你还在这里,就足够了,跟我来。
任谁被五花大绑,还让人扯着后衣领拖着走都不会好受,蛊师被勒得脖子难受极了,只得脚步趔趄地跟上,忍不住纳闷道:你带我去哪儿?我在镇南王府不过咳不过是一个蛊医,王府里没有人会听我话的,他们只听长源的你再不去追就迟了!
此刻再去追也迟了,处理萧涵,姜蕴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黎秩不能再等下去。
姜蕴脚步不停,去了便知。
我不
蛊师还想说些什么,姜蕴却走得飞快,一下子勒紧他的脖子,憋得他脸色通红,险些往前栽倒。
一路上,蛊师没再说话,只因姜蕴走得太快了,他根本没时间说话,只能在心中暗骂,不知这人前夜吐血是不是装出来,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而且力大如牛,简直气煞人也!
姜蕴方才回到半途,猛地停下,蛊师止不住趋势栽倒下去,幸而姜蕴还拽着他,才没直接脸贴地。
蛊师累得气喘吁吁,仰头用满是埋怨的眼神瞪向姜蕴。
姜蕴竟然松开他,眸光沉重望向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人。
蛊师满脸惊奇,而后眼底涌上喜色,爬起来想趁机逃走。
却在他转身之时,一只手又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提溜回来。
蛊师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因窒息还翻起了白眼,只得收回逃走的心思,乖乖跟上,心下无能狂怒。
而前方的少年也发现了姜蕴所在,转身朝这边跑了过来。
前辈!
姜蕴带着蛊师信步迎上,见到百里寻惊慌失措的神色时,他心中微微一顿,已有了不好的猜测,但没想到,百里寻所言比他想的更严重。
前辈,黎教主不见了!百里寻急得脸色发白,满脸慌乱,我去隔壁取水,回来时就不见了人!
姜蕴闻言有过一阵无措,很快又恢复理智,在何处丢的?
就在长源的住处。百里寻神色焦虑,又不敢面对姜蕴,微低着头抹去额头上的大汗,自责道:我走开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不见
在这世上,若论最了解黎秩的人,姜蕴认为自己当之无愧。
故而在听见百里寻的回答后,姜蕴面色变得很冷,眼眸中却有一团怒火,他一定是自己走的。
百里寻怔住,而后忽地抬起头用湿润闪烁的眼神看向姜蕴。
姜蕴却是一脸沉郁,他将蛊师丢给百里寻,找人要紧。
看着那双酷似黎秩的清冷眼眸,百里寻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忙应了是,便押着蛊师追上去。
蛊师正暗暗窃喜,熟料又叫百里寻用力扣住脖子,比先前还要难受数倍,让他再没心思幸灾乐祸。
竹林深处不住传来沙沙声响,青翠的竹枝无风自动,两道人影在林中纠缠,一青一白,缠斗已久。
一刻钟内,二人已交手上百招,因他们皆是旧病未愈,且都有着速战速决之意,下手未曾收敛一分力气,到了这时,二人皆身负重伤。
功力减半的圆通,与只剩五成功力的黎秩,算得上公平决战,到了最后,隐约是黎秩占了上风。
圆通已然开始节节败退,他的攻势变慢了,也变得迟疑了。而黎秩手中的竹枝势如破竹,竟是越来越锋利,一剑接一剑,皆无比惊艳。
这场决战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艰难,也比预想的更早落幕
纤细的竹枝快而有力,如一尾冰冷的青蛇飞窜而来,圆通连连后退,竹枝却是咄咄逼人,紧随而上。接连七剑,圆通躲过了前三剑,就已力不从心,事实上并不锋利的竹枝,却冷冷地划过他的四肢腕部,快得只剩下残影,血珠飞溅,染红了枝头青叶。
因为剧痛,圆通面上越发狰狞,他的一身雪白僧衣上血迹斑斑,右脸的血痂让他看上去仿佛恶鬼。
黎秩手中的剑未停,眸光更加冰冷,他握紧手中竹枝,狠狠敲打在圆通胸膛前,紧接着,圆通口吐鲜血,终于无力地仰躺在一地竹叶上。
四肢筋脉尽断,旧病未愈又添了不轻的内伤,圆通惨败。
纵然圆通不愿意承认,同是重伤的情况下,黎秩的的确确是胜了他,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战,不管是他还是黎秩,他们都尽力了。
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竹枝抵在了圆通脖子上,黎秩站在他身旁,冷冷俯视着他。
圆通气息微喘,微眯起眼望着被一簇又一簇竹枝遮蔽的苍穹,烈日与晴空被藏在后面,他看不清,只感觉到刺眼,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他本该失望,却勾唇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上方传来黎秩尚且带着几分稚嫩的清冷嗓音,青衣少年背着万丈光芒,看不清神色,但耀眼至极。
圆通笑意却更深,胸腔随之不住起伏,而后咳出了许多猩红的血水,他竟还很欢快,你也完了。
黎秩缄默。
圆通很清楚,他的伤太重了,就算黎秩今日不杀他,他也是熬不过去了,即便得救了,他已是废人了。而不只是他,黎秩的伤势也不会撑太久,他跟黎秩,恐怕都要留在岛上。
永远的,留在这里。
一想到这点,圆通就无比痛快,他仰天大笑,全然不顾因此而导致嘴角不断涌出血水,他恶毒地笑道:有你作陪,我死的倒也不亏。
黎秩神色很平静,心情亦然,是他这半月以来极其难得的平静。这有些怪,他已快大仇得报,心中执念与仇恨释然,最终竟都归于平静。
但他不会放弃杀死圆通。
由于他过分的冷漠,圆通仿佛在演绎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笑着笑着,便慢慢停了下来,阴冷的眼神凝望着黎秩的脸,上次在乱石山是我大意了,竟然信了红叶的谎话,以为真的是我认错人了。等我回去冷静下来,我就知道她在骗我,你看,你这张脸那么像我师妹,又那么像当年跟我师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是?
黎秩淡声道:是吗。
圆通看着他的脸,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人,眼底阴冷的精光变得柔和,太像了,若我当年拦住师妹,早早与她成婚,孩子该有你这么大了。可惜啊,她始终是背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