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不过这件事当然不能跟哥哥讲。哥哥大概依然不很喜欢段亦棠,要是被他知道这个人目前在星曜念书,自己还背着他交了这个朋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林承赫又说:你要不是我弟弟,你怎么样我都懒得管你。但你是,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只能罚别人。
忠叔在林家做了快二十年的司机,以前林柚白去学校,或者林夫人出门聚会,都是由他来接送。
就因为小主人擅自跑的没影,就受到了惩罚。
林柚白有些难受。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顿了半晌,林柚白才低声说:忠叔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先走的,我出去的时候忘了带上光脑,也不能怪他。
林柚白。林承赫敲了敲两人中间的茶座边缘,又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你多大了?还能忘带光脑?
林柚白怔住了。
哥哥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说的话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刺耳。
林柚白长到这么大,走在哪里都是被捧着的,被凶的次数没有多少,更不要说是被至亲的人。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哥哥是真的真的很不高兴了,还是那种大概连撒娇都没办法让他消气的不高兴。
他不敢再说话,坐的离哥哥远了一点儿,试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儿,林承赫听到旁边传来了悄悄吸鼻子的声音。
林承赫烦躁的按了按眉心,却头一次不打算安慰他。
接下来的几天,林承赫让林柚白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光脑没收,只许在二楼卧室内活动,每天唯一的放风时间是下楼吃饭。
过了一周,眼见着林承赫口风稍有放松,心疼小儿子心疼到不行的林夫人才借机把林柚白带了出去,参加了一位夫人的香氛店的开幕仪式。
林家在A市地位高,尽管只是不常出了抛头露面参与社交的小儿子,在这种场合也受到了很高的礼遇。
座位被安排的很靠前,仪式上,林柚白还被邀请上台做几款香氛的演示。
台上的小Omega被打扮的像位小王子,身形纤细,脸蛋粉雕玉琢,台下有受邀进来的一位报社记者,看呆几秒,随即拿起摄像机,对准林柚白一顿狂拍。
虽然几千张高清照片最终一张都没能流传出去,不过并不妨碍林家那个被未婚夫逃婚的S+级的小Omega出现在了某某贵妇的连锁香氛店开业礼上的消息在星网八卦区不胫而走。
吃瓜群众爱看豪门,也爱看美人,林柚白两个都占了。
大家又把林、盛两家因联姻闹翻的旧瓜拿出来吃了一遍,一边回忆上次惊鸿一瞥的那个模糊侧影,兴致勃勃的下注林家的小Omega会被二次许配给哪家,一边猜测盛英喆的下落。
又过了一周,忠叔回来上班,早餐桌上,林承赫才重新开口跟林柚白说话。
后天裴家跟卓家的婚礼,你打算怎么去?
哥哥已经很久没理他了,林柚白受宠若惊,连忙放下勺子,老老实实的答:还不知道呢。
光脑不在手边,他一直没能联系上裴玉清,都不知道好友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想起这个,林柚白就有些委屈,幽怨的看了哥哥一眼,小声说:没有光脑。
林承赫瞥他一眼:没有偷偷玩?
林柚白呆了呆:没有呀。
在哥哥眼里,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听话呀!
林柚白的脸顿时鼓成了一个小包子。
见弟弟吃瘪,林承赫却终于舒服了不少,仿佛接连几天的恶气都通顺了,眉眼舒展开来,曲指敲敲桌面,语气也比方才温和许多:我打算让费言跟你一起去。
林柚白喝汤的动作一顿:费言哥哥?
嗯。见弟弟的表情似乎不那么开心,林承赫顿了顿,道:怎么了,不愿意?
林柚白的表情有些为难。
上次跟费言哥哥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在眼前呢,虽然后来这点不开心都被和小棠哥哥待在一起的记忆给冲淡了,但现在猛然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一丝尴尬的。
再说了,费言哥哥都那样说了,让自己不要当跟屁虫,不要围着Alpha转,结果现在又去找他来当男伴,好像确实是有点讨人厌的。
林柚白想了想,道:还是不要啦,我可以自己去的。
别人都携伴出席,你一个人去?林承赫抿了一口咖啡,道:我没意见,你朋友不觉得失礼就行。
林柚白又犹豫了。
这可是清清的婚礼啊。
林承赫看了弟弟几秒,突然道:你前阵子往星曜跑的那么勤,都是去找费言?
林柚白顿时一个激灵。
虽然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一定都在哥哥的掌控之中,可是哥哥还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理由也还没有编好!
不是我没有。他支支吾吾的,又改口:是,我是去找他。
总之,暂时不能暴露小棠哥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林承赫皱了皱眉,你紧张什么。
林柚白硬着头皮道:我就是去找费言哥哥。
林承赫点点头,没说什么。
林柚白看了哥哥一眼,心里直打鼓。
背着家里人交了一个贫民窟的朋友,因为跟他待在一起而夜不归宿,还被哥哥骂了一顿,大概能算作他长这么大以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程度都超过上次跟清清一起去看演唱会了。
而且这个人的身份特殊,是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存在,林柚白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把小棠哥哥正式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一天。
他搅了搅燕麦杯,小脸蛋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林承赫则没再看他,定神思忖了半晌。
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宣告破裂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像盛英喆这样胆大包天,做出了让两家在整个A市上流社会前脸面丢尽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一件。
想到这里,林承赫脸色又沉了沉。
退婚后,当然也陆续有其他世家上门提亲,但都一一被他婉拒了。
不合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承赫也不想让人觉得他们林家真这么着急嫁Omega。
但林柚白又大了,而且因为上次那次发情期的缘故,婚事也的确不好一拖再拖。
费家家底的确一般,能想象的到万一两家联姻,将来少不得要在各方面帮不少忙。
但费家是林父还在世时的世交,知根知底,至少不会做出跟盛家这样的事情。
费言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没什么大的坏心眼,应该会对柚柚好。
最重要的是
林承赫看了看弟弟垂着的小脑袋,视线在他微红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秒。
最重要的是,如果柚柚自己喜欢,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很快就到了裴玉清婚礼的那一天。
林柚白在头天晚上拿到了光脑。
拿到的第一秒,他就给裴玉清发去了消息,随即得到了对方秒回的!!!
某种程度上,两人最近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不过当裴玉清得知林柚白的光脑竟然是被大哥没收了,还是义愤填膺的吐槽了林承赫好几句。
别看裴玉清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其实他们也是只敢再背后吐槽的。从小就是,林承赫在A市这群小辈面前一向有威信,到了他面前,别说林柚白了,其他人也总是一个比一个乖。
最后裴玉清跟他约定,在婚礼上把捧花丢给他。
一大早,费家的车停在了林家大门口。
林柚白上了车,跟费言并排坐在后座。
来之前他早已说服了自己,费言哥哥那天也许不是故意的,自己不可以记仇,也不可以对他臭脸,那样不好看。
于是林柚白一上车,就率先对坐在车里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费言被他甜甜的笑靥晃了一下眼,手上动作霎时顿住。
不得不承认,林柚白长得是真的好看。
跟有着欧洲血统的Omega相比也毫不逊色的白皮肤,又多了亚裔独特的骨瓷般的细腻;骨架纤细,整个人瘦瘦一只,该有肉的地方却也分毫不少;脸蛋小的他一只手就能盖住,一双大眼睛乌黑圆润,一笑起来,纯稚的教心肠再硬的人也心软。
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精准的戳中了费言的每一个审美点。
费言想起那天自己因实训输给段亦棠而心情不佳,对他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咳。费言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别扭的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啊?林柚白头顶上缓缓的冒出一朵问号,呆了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不、不冷呀?
为了不喧宾夺主,他今天穿了一套燕麦白的小西装,款式简约大方,只有领口的部分有一点小心机,没有那么规整,V形的领露着精致的锁骨和纤长的颈部线条,后颈也好好贴着隔离贴。
已经入了秋,天气虽然转凉,但这样穿,也是远远和冷搭不上什么边的。
费言皱了皱眉,视线从小Omega露出的那一小片暖白色的肌肤上划过,好歹是没再说什么。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
婚礼仪式结束后,会有舞会。沉默了好一会儿,费言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到时候别跑远了,等我来邀请你。
第27章 你穷到连的钱都没了
婚礼地点在中心城区的某豪华会所, 包了整整一层,排场倒是够大。
裴家和卓家都百年经商,钱当然是不缺的, 会场内部布置也极尽奢华。
林柚白到了之后,便有人带他去新娘休息室里,和裴玉清聊天。
还没聊一会儿,便有人敲门,说是林家大少爷到了, 请林柚白出去,要带他认认人。
林柚白有些惊讶。
在这种场合里,哥哥和自己向来是分开的, 几乎不会碰到一起,就连吃饭也是坐远远的两桌。
自己总是被分在Omega小孩堆里,主要任务向来都是陪小主人聊天和吃水果,偶尔也会充当一下气氛组。
但哥哥呢, 基本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应酬,一整晚都要不停的跟各种人交谈,还有不停的抽烟喝酒。
还从来没出现过林承赫要主动带他认认人的情况。
尽管这样想, 林柚白还是出去了。
林承赫揽着他去了楼上的一个小会客厅, 路上叮嘱他说一会儿记得叫人。
不大的房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裴家夫妇和卓家大哥竟然都在,只是都没有坐在主位。
主位上, 俨然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鬓间已有花白。
在这种场合里,就连林承赫也换下了首府的制服,穿了考究的西装,这位老爷子却仍旧穿着一身军装, 衬得身躯挺拔板正,眉宇之间有着多年上位者惯态的威严。
被他扫一眼,胆子小一点的都直哆嗦。
林承赫在他面前也显得颇为恭敬,牵着林柚白的手,向他问好:谢爷爷。
林柚白也乖乖的跟着哥哥叫人,谢爷爷好。
谢之言撩了撩微阖的眼皮,先看了一眼林承赫,视线又落到被他牵着的林柚白身上,停顿了几秒。
他抬起右手握着的那只手杖,指了指林柚白,声音低沉浑厚,都长这么大了。
林承赫看了眼弟弟:是,今年刚满十八。
谢之言仔细端详着林柚白,点点头:长得挺好。
林柚白眨巴着眼睛,乖巧的笑着,没有说话。
就算他记忆里没有这位爷爷的脸,也没有人对他进行介绍,但林柚白也已经从寥寥几句话和现场的氛围意识到,眼前这位,一定就是A市四大家族林、盛、秦、谢中,谢家还在世的那位家主谢之言了。
谢之言在整个亚联盟都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天赋和气运都极高。
三十多年以前在各大世家继承人们都还年轻桀骜爱玩乐的时候,谢之言就已经位列少将,是整个A市年轻人的偶像。
他本就是顶级Alpha,又经历了战争和岁月长久的磨炼,气场远非林承赫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辈可以比拟的,就连裴家夫妇,在他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
只可惜人没办法处处圆满。谢之言的家庭和婚姻都算不上太顺遂,没有什么子孙福,唯一的一个儿子谢晁也和他不合,长年待在前线,据说连过年也吝啬回来看他一眼。
林柚白偷偷打量着谢爷爷的脸。
谢爷爷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英俊的,如今也残余些许当年的模样,只是老人家表情太严肃,眉间纹路深刻,显得不太亲切。
不过林柚白总觉得他长得有一丝眼熟,尤其是眼睛的颜色跟形状,好像有点像一个人,所以也就莫名的没有很怕他。
谢之言像是发现了林柚白在偷偷看他,鹰一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柚白避之不及,只好对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小Omega长得甜,笑容也像掺了蜜糖一般,笑的眼睫弯弯的,颊边都露出了两枚小小的酒窝。
像一只纯白色的小兔子。
谢之言被他笑的怔了怔,像是很少看见有Omega小辈这么不怕自己。
他看着林柚白,眉间舒展,半晌,露出了一丝难得温和的笑容。
贫民窟。
不大的房屋里有一张木床,木床边上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无数的药剂。
像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诊室。
房间里的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窗帘紧闭,连一丝信息素的味道也透不出去。
屋内开着一盏灯。
黑发的青年脊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阖,上衣解开一半,露出右边的胸膛和手臂。
他皮肤白皙,肌肉紧实有力,可凑近一看,就能看到几道交错的伤疤,狰狞的横亘在他的皮肉上。
这些伤疤有大有小,颜色不一,但大多数都已呈淡红色,一看就是经年的旧伤了。
这还只是露出的半边身躯,不难想象衣服的掩盖之下,这样的疤痕还有多少。
这种疤痕,本该是十分破坏美感的。这青年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也该配得上一副完美无瑕的躯体,但这些疤痕放在他身上,反而冲淡了些许他容貌上的艳丽,平添几分萧肃的匪气,却并未让他显得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