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夜,月圆如盆,皎洁明亮。繁星闪烁。点点辰光。齐家庄的主宅处。
一各装饰极为雅致的的内室,珠帘碧影,紫檀桌木,古玩器具、香案、书架,无一不是精细之物,这是齐山与夫人的内居住处。
「如情,你竟然答应了!」齐山依旧不敢置信早上她代为应承的那一幕。
「我自然会答应,这是我儿的难得机会,我怎么可能不答应。」齐夫人摇摇头,带着些许痕跡的柔美脸上,面容哀凄的说道:「如果不是我的缘故,泽儿不会一出生就是这么孱弱的身体,往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如绞,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我怎么还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他所想呢?」
「你信她?」
「你不信?」齐夫人哀凄尚存,樱唇却微微一勾,了解丈夫性子的她,不答反问。
齐山沉默,他自是相信,只因那女子是嵐延真之徒。
嵐延真是江湖少有的全才人物,资质逆天,传闻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才思敏捷,医术也不过是他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可惜,就是如此不上心的态度,活人命死人骨却不在话下,他甚至还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医术一项胜过已经老死去的华安。
华安何人?
那可是曾经被江湖武林人士认定的老神医,就是他的医术输给了嵐延真,谁也不能否认老神医的一身本领。他的手下活命无数,受他恩德的武林人士何其之多,谁敢说他是沽名钓誉之徒?
「为了泽儿我们已经涎医问药多年,可是那些人皆是碌碌之辈,毫无所为,以至于泽儿的病一无进展,这是难得的机会。况且,我看那女娃目光清明,胸有成足,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说大话之人。只要有一丝机会,我是不会任其放过的。何况,她不是言明,治好人换消息,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採信,我们亏不得。」齐夫人一副就事论事。
「可是……」
「我明白你的心思,夫妻多年,你定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世上总有些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我总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齐夫人温柔劝道。
齐山沉吟半晌,知晓事以至此,无可挽回。
毕竟,江湖人重诺,不论正派或反派,一旦说出口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否则必然被人唾弃。
「不过,嵐延真与林兄到底有何关係?」齐山的疑点是这一个。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并无关係。」齐夫人说出自己的感觉。
齐山向来沉稳的脸上霎时风云变色,他面色铁青说道:「毫无关係!难不成他们是那一伙人……」
「不!我觉得应该也不是。」齐夫人否认。
「怎么说?」
「只是直觉罢了。而且若是那一伙人,哪里敢直接要求与我们见面,并且还是直接了当的朝我们问林家的事。他们只是一群只敢躲在暗处的见不得人的人。若不是如此,至今,我们何必在暗处苦苦寻觅?」提起那些人,齐夫人的温婉语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愤恨。
「这话倒是有理。」齐山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劝道:「你也不要多想,每次想这个来,你总是不能睡好。」
闻言,齐夫人没有说话,淡淡一笑。
睡好?
一日不找着算计她家破人亡的人,她这辈子恐怕永远都不能睡得安稳。
因为,只要她一闭眼,永远都是那漫天火光,刀光剑影的景象……
∞
齐山夫妇那一头正在促膝长谈。
这一头,有一对师兄妹也在蜡烛光影中,促膝谈话。
桌上橘红色的灯光,把二人身影拉长照映在壁墙间。
贺容溪笑意一敛,满脸不苟同说道:「你今天怎么提出这样的条件……」
那名叫齐泽的男人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偏偏涉世不深的师妹竟然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完完全全就是傻傻地往前凑了过去,怎么叫人放心下?
「这条件不好吗?」苍夏柳眉攒起,歪头不解。
她还对自己的灵光一闪的主意,感到些许的满意,却没想到师兄的反应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
苍夏左思右想,都还是觉得这是互惠互利的好条件,无可挑剔。
「哪里好了?」师妹茫然困惑的模样,贺容溪心里只有恨铁不成钢。
「哪里不好?」
「当然是哪里都不好!」贺容溪仍旧在坚持己见。
「那么理由呢?」既然说不好,可是总该也要给她一个理由吧?
苍夏被贺容溪莫名的反对,弄得头晕目眩,半天都不会想出一个答案。当然,她也不想要想了,直接了当的问还更省事一些。
「因为有人会图谋不诡。」这话说的振振有声,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
「谁啊?」
「齐泽。」
「……师兄你多想了。」苍夏脸黑了,顿时就觉得这理由一点都不靠谱。
他以为她看不出来齐泽的身子骨吗?那完全是一种风吹一倒的破败身体,这样的人哪来的能力图谋不诡?她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师兄还拿这话哄骗她?
况且,她可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覬覦的。
「你不信?」她的冥顽不灵,贺容溪俊眸一瞇。
「是不信,齐泽是半点武功都没有的人,他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样才能对我图谋不诡?」这难度也太高了吧?苍夏难得对他一口否决道。
苍夏想了想无数种可能性,发现这话肯定是笑话。
齐泽的孱弱是有目共睹,他脸上的病气显而易见,瘦削的身体,她都怀疑若是她使劲地大力一戳,人会不会就这样被她戳倒下来。
武力值不过关,下毒下药更不可能。别忘了,她是习医的,自幼嚐试的毒物多不胜数,身体也有一些抗药性了。再不济,她身上也备有自制的解毒丹,虽然不敢说所有的毒都能解除,但是大部分的毒可以解还是能够保证的。
最重要的是,齐泽根本不是这种人。
他的眼神乾净无邪,目光清澈,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坏心思的。苍夏对人心的揣测,在六岁以前就瞭如指掌,师兄其实是杞人忧天。
她自认这一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为他说话?」贺容溪还是第一次被苍夏反驳,心情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不爽。
师妹何时为过一个外人说话?
这算为他说话吗?不算吧?苍夏觉得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烦躁?」苍夏顾左右而言他,她感觉他平常的冷静自恃好像都消失怠尽了,好生古怪。
贺容溪被这么一说,猛然一僵。
他经她这么一讲,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他这是怎么了?
「师兄。」她打断他的恍神。
「咳咳,你多想了,我没事。」贺容溪不及多想也不想了。
「是吗?」苍夏狐疑。
「没错,不管如何,那小子你注意一点。」他坚持己见。
「……师兄你为什么对齐泽有这么大的成见?」苍夏隐隐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她极少见到长袖善舞、与人为善的他,在第一回见面就对一个人这么排斥。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不会看人……
「因为他居心叵测。」贺容溪拢起眉峰。
好吧,事情又绕了回来,不管如何大师兄讨厌齐泽,这是已成事实,无庸置疑的。
明明条件都是她提的,半点与齐泽此人完全无关,要说也是她居心叵测才是,师兄却好像自动忽略掉这一点。
苍夏倒也没有认为师兄的态度有问题,贺容溪对每一个接近她的人,总是要细细盘查一遍才能放心,只是没有一个像对齐泽那样,反应特别的大。
他对她总是当成无知幼儿来照顾,甚至名为兄长对妹妹的保护。
曾经,她也弄错了情,可是当他直接告知一切都是兄长保护妹妹应有的作为后,她就再也不敢自作多情,徒惹笑话。
那是唯一一次,她认为自己是个笑话。
也是从这一次起,她再也不敢自作多情。
对她,他只有兄妹之情。
而她,也不会再去想其他的。
苍夏其实多少也明白齐泽的心思,那人炙热夹杂倾慕的眼神,毫不掩饰。这样的目光她万分的熟悉,因为她一直以来,也是同样以这样的眼神看向别人。
可是,不得不说句公道话,齐泽没有刻意接近她,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虽然很难得,可是人生在世,总有一、两个一见就不合的人,苍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放在心上。
师兄他与齐泽的问题……
「没关係,就算他居心叵测,或者是图谋不诡好了,齐泽这人的身子骨也绝对没有去做坏事的能力。不然的话,师兄你说说看,他是要怎样才能对我图谋不诡?」苍夏决定为了耳根子清净,乾脆直接把话挑明开来,省得一向温和的师兄不放心。
「……」贺容溪两眉纠紧,细细思索,觉得还真的是没什么不能放心。
齐泽对苍夏的心思一目瞭然,可是这人破败的身子骨,还真没那个本事。
「所以,我提的条件本来就是好的,不用担心。」苍夏嫵眉艳丽的面容一改,神情严肃。「况且,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得到消息的方法。」
凡是做父母的,只要不是特别奇葩的,应该都有爱护子女的心。她虽然不记得父母是怎么样,可是在行医之中见到的人生百态,少有见到不爱孩子的父母。
她当初也只是下一个赌注,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如果不是还有这样的筹码存在,他们肯定是要无功而返。
「……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贺容溪也很乾脆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理解她的决定,可是心情的不虞却仍然未减少分毫。
他是真的挺不愿意放任师妹和那名叫齐泽的小子处在一起,可是事实还真如她所说的,要从齐山口中敲出消息,这是唯一的法子。
「没事,师兄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不说这个,既然你要以齐泽的病作为交换条件,他的病你可有把握?」贺容溪一旦想通了,理智也就立刻回笼。
「齐泽的病是心疾,如果心有缺陷的话,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医治。不过好在他不是,他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影响造成的。照理说,这样的症状对一般大夫是有些难治,可是如果是江湖上那些富有盛名的大夫,应该是不成问题。齐家不晓得是找来哪一个庸医,结果用错了药,才让原来就不强壮的身躯,变成如今弱不禁风的模样。这样的身体,如果从小就用对了药,好好细养,到了如今不说全好,但要和一般人一样也不成问题。可惜现在却因为曾经乱用了药,导致不单是心疾,还带有一些哮症,这才让情形变得雪上加霜。」苍夏说起齐泽的病,秀丽的眉宇都皱了起来。
苍夏其实是进入了一个误区,江湖上那些能被眾人称讚认同的大夫,不是神医也是少有的名医,不是每一个大夫都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倘若没有特别的关係,也要有能够吸引他们的事物,想要请动他们出手,只能说难,非常难。
「……那这要医治很久吗?」贺容溪修长的指尖轻敲桌子两下,俊美五官满溢着担心神情。
如果医治时间过久,这就没有意义了。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耗去。
「不必担心,如果是旁人的话,十年可能才会有少许的成效,但是我出手的话,只要配合我独门的金针和我调配的药浴,如此双管齐下的做法,估计只要用到一、两个月就足够了。」苍夏艳色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意,嫵媚鲜艳脸上尽是自得扬意,她唯有医术一项,自豪能够不逊于人。
「药浴?」耳尖的贺容溪,听闻这两字,俊美异常的面容猛然黑了一片。
「呃……」师兄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煞气连连,苍夏这才注意到察觉她说了什么。
「我可爱的师妹,你可以告诉我这个药浴是怎么一回事吗?」贺容溪双眼微瞇,毫无笑意的俊容驀然变得危险至极。
希望不要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否则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妮子,什么叫做男女之防!
「你放心,药浴的一切事物,我都会吩咐齐家的下人,不会亲自动手的。」苍夏原来还真的打算就近观察,当然是瞒人的,她也自信不会被人发现。本来还想这样时间定会缩减到更短,可是师兄不让,所以她还是别去捊那个虎鬚好了。
听到她的保证,贺容溪的脸色稍缓。「你得记住你说的话。」
「这是自然。」不记住行吗?师兄一副想剁人的样子,看了着实骇人。
趋吉避凶这道理,苍夏懂得这句话。
「是吗?」贺容溪却依旧是狐疑的神色,显然不是挺相信这保证。
「是的,我绝对会记住我的话。」苍夏有些尷尬,她的人品有这么糟吗?
她骨溜溜的眼睛一转,决定还是转移话题,「咳咳,话说回来,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她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他完全摸不着情况。
「齐山的夫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说?」贺容溪剑眉一挑。
「师兄不晓得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我们提问林聿云夫妇时,齐山是用眼神先向他的夫人示意的。然后,这才拒绝我们的。」苍夏一直都在暗暗观察他们,所以他们二人的动作,无一都被收入她的眼帘之中。
「你确定?」贺容溪俊眸掠过一丝诧异。
「千真万确。」
「这就奇怪了。」贺容溪一手环胸,一手支撑着下巴,状似思索。
「没错,你也这么觉得吧?」
齐山的夫人与林家难不成也有关係?
不过,到底是什么关係?
「看来,齐夫人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眾所皆知,齐夫人只是一名孤女,什么样的身分背景无人能知,光是这一点,其实就异常可疑。偏偏他们竟然也没有细细思索过,甚至叫人顺便调查一番,否则的话或许能够得到一些蛛丝马跡。
林家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个瞇,似乎有人特意烟灭了信息,这是为什么?
倘若不是因为如此,现今他们也不会来找齐山,来找这一个四师妹口中,是林聿云夫妇生前唯一的知交密友。
当然,就是他们所找到的消息,也只得知林聿云认识齐山,但是却交情一般。
如此两极化的消息,说没有鬼,谁信?
这也就难怪了,他们今日找上齐山时,他们的脸色会大变的缘故。
林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如果三师弟还清醒的话,我们就不会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了。」苍夏有感而发。
「事以至此,多想无益,我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况且,我看齐山夫妇二人应该毫无恶意。」当然,也毫无善意就是了。贺容溪默默的想着。
「师兄说得对,反正只要把齐泽医好,我们就能探查出我们想得知的事情,他们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不管事情再如何的糟糕,总该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吧?
只希望一切都能够顺顺利利……
∞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就在苍夏着手医治齐泽本人时,齐山的寿辰也热热闹闹紧接到来。
苍夏这些天来都用尽心力医治齐泽,说起来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其中的痛苦全都来自于她所调配的药浴上。由齐家搜集的珍稀药材製成的独门药汤,这是能够强身健骨,扩充筋脉的好东西,当然其中的痛苦也随着好处伴随而来。
苍夏比谁都更清楚泡药浴时,所要忍受的疼痛亦是非比寻常。
她其实对齐泽并无恶感,也不是想要恶整他,只是这是一个必经过程。
齐泽的身体因为先天不足,以及后天失调的缘故,孱弱身躯早已显现出破败的情形,这对他本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不是遇到苍夏,他定然活不过三十岁,而这点苍夏并未告知任何人。
一来不想加重生病人的心里重担,以免不好趁治;二来是不想被人认为要挟恩以报,甚者让人误以为是威胁。
这对他们此行的重点,可就不是好处理的。
齐泽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不行的程度,为了让他早日恢復健康,她唯有下重药一途才是可行的。
况且,她调配的药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也得看她给不给。
如果,齐泽本身就是一个习武之人,他定然就会知道这样的药浴给现在的他,其实是多么的大材小用。
光是才这几日,齐泽就能感觉到来自身子的变化,他的胸口不再总徘徊郁闷之气,他的夜晚上也不再是不能好眠,胃口甚至也好了许多……种种变化,让人欣喜不已……
齐泽原本还以为今生今世,他就只能过这般喜怒不能自我,坐卧行走皆被人叮嘱控制的日子,能够拥有像正常人一样健康的身体,是他一直冀望奢求的,想都不敢想。
没想到,他以为不可能的事情,有人却能让他办到。
齐泽本来就对苍夏抱持着好感,在第一眼见到这艳丽无双的女子,他就彷彿是见到犹如熊熊火焰一般,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活力热源。因此,从最初开始,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追逐那抹丽影。即使后来知道,这姑娘虽然拥有那艳丽如火的外表,性子却是清冷无比。
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疏离的客气,齐泽难免有些失望。
然而,在专研药理的苍夏姑娘,那双充满热情的目光,彷彿又让齐泽忆起那最初的印象。
日復一日,齐泽心中的好感渐渐加深,逐渐形成旁人所不知道的深深倾慕。
只可惜,当事人对这份倾慕,不晓得知不道,反正是半分特别的情绪也没有。
「今日是你父亲的大寿日子,算是喜事一件,等一等你可能也要出去见客,所以我只帮你用金针和内力疏理一下筋脉骨骼就好了,药浴的话就别用了。」苍夏清淡的说道。
「多谢苍姑娘,不过今日我并不用去前头见客。」齐泽长得其实也算是斯文俊朗,就是身子骨糟了点,为人性情却也是温和善良之辈。
认真说起来,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苍夏对他并无恶感,之所以表现异常冷淡的缘故,还是不想让人误会。
她很清楚自己不会爱上他,虽然这人的人品性情都很好,可是总归一句……他来得太慢了。
她虽然已经尽量把自己放入妹妹的角色当中,可是爱了十多年的人,哪能说放开就真的能放开,换人就真的换人。
她的心还尚存馀念,这是自己都无法欺骗的事实。
她不想让人有所误会,明明还没有意思就给予人希望,何必呢?
她的爱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她并不想利用这个心地很柔软的好人。
这人很好的,她知道。
「为什么不用去前头?」父亲大寿,儿子却不用相陪,太奇怪了吧!
怪不得今早僕役一大早就又照旧把她请来,那时还觉得有些古怪。
苍夏不太瞭解他们在打什么哑瞇,可是现在却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偏偏师兄又不在身旁,这股不安的感觉不由得更加明显。
贺容溪作为客人,主人大寿不去拜礼自然是不行的,好在前头他们很有先见之名的买上贺礼,以致于现在也不会太过难看。
苍夏与贺容溪二人,因此暂时分开。
要知道,平常苍夏要帮忙诊治齐泽时,贺容溪总会秉持着师兄的义务跟了过来,美其名是帮忙照顾,实则却是防备监视。
不管如何,有贺容溪在一旁陪着,仍然是比较安心的。
「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外院现在人多吵杂,父亲他们似乎怕我被外人衝撞,所以特别叮嘱我,叫我不用跟着去前头。」提起这个,齐泽不禁露出一抹失望神色,似乎对父亲大寿竟然不能当面贺寿,有点感到枉为人子的感觉。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非常的合情合理。
不过,苍夏身为女人的直觉,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回想一遍,猛然想起今日这个院子的下僕似乎比往常多,照理说今日这么忙,僕役应该要被掉到前头才对,但是这里的僕役反而变多,加上现在又有齐泽的这一番话,是不是这代表——寿辰可能会出事?!
「他们只是关心你。」苍夏按捺住捊动的心思,表情不动声色。
她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
「我知道,只是难免怀疑一下自己。」齐泽扯出一丝苦笑。
他们太紧张他了,有时候想做什么都会被人遏止住,就是今日这般,他也从未曾想到过,这不禁让他怀疑自省是不是自己太过没用的缘故。
「你多想了。」苍夏其实也不晓得如何安慰他,她的心思有些焦躁,让她有点无法静下心来。
「是啊,或许是我想太多了。」齐泽笑得有些羞赧,似乎为自己出格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竟然让苍姑娘你听我发牢骚。」
「没关係,我不介意。」苍夏摇摇头。
她还想要藉着说话,把话题引到她想得知的消息上。
可是事情的变化,总是来得出人意料之外——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外头出事了!」
随着通报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小廝装扮的人也闯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泽的贴身小廝——明砚。这小廝苍夏也很熟悉,就是那日在医馆跟在齐泽身旁的人。还有就是明砚在这些日子,可没少在他们面前忙前忙后的。
「外头出了什么事?」齐泽拧紧眉头问道。
「外头来了一堆奇怪的黑衣人,手持刀剑见人就砍,趁他们还没有杀进来的时候,公子我们还是先去其他的地方避避风头好了。」明砚紧张的说道。
「什么!」齐泽的俊脸霎时一变。「那么前头怎么样了?父母亲和妹妹没事吧?」
「公子这倒是不用担心,咱们老爷是什么人,况且外头的高手云集,好一些都是老爷的知交好友,他们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明砚语带焦急的诉说着,「现在有事的是咱们,因为护卫都被掉到前头,趁现在前面还有人挡着,黑衣人还没有来,我们还是先找机会溜了吧。」
「那么杜壮呢?」齐泽问得是他的贴身护卫。
「杜壮也在前头挡着,公子别说了,我们先走才是要紧的啊。」
「不行,家里有事,我不跟着阻挡敌人,还直接落荒而逃,这如何配当一个齐家人?」齐泽不敢苟同。
「可是公子你不逃不行啊,如果他们用你来威胁老爷他们,那不是雪上加霜,更糟糕吗?」明砚言之有据说道。
齐泽这时才想起这样的情形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他帮不上也罢,但是却完全不能拖人后腿。
「我知道了。」齐泽面色凝重回道。「那么苍姑娘,你呢?」
「没关係,我跟着你们好了。」苍夏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推却。
得到答案,明砚立刻喜不自胜引领他们二人出去,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左弯右绕,耳边传来的刀剑声果然渐渐变小。
直到——走到一处毫无人跡的地方时,异变陡然发生!
「公子,对不起了。」明砚说这句话的同时,直接把手里的一把白色药粉,朝齐泽和苍夏二人洒去。
「明砚你……」
齐泽和苍夏皆感到震惊,其中以齐泽最甚。他的话尚未说完,一阵强烈而袭的晕眩感突然而至,他们二人在同一时间瞬间往下倒去,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