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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彧!」听见俞煊惊呼,连月抬头,一抹鲜艳的腥红迷离了眼眸,心脏顿时紧缩。韦彧的唇畔涌出汩汩鲜血,染红一身衣裳,气息微弱,全身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几乎无法喘息,他紧紧抓着俞煊的衣袖,纤纤五指因用力过度而死白,清冷的琥珀眼楮如两人初见时那般氤氳水雾,儘管早已无法思考,却下意识地咬紧牙关,不愿发出半丝闷哼。
「连月,跟上。」语落,俞煊揹起瘫软的韦彧,头也不回地衝向将军府。
为怕引起骚动,他时而鑽小路,时儿飞簷走壁,背上湿濡越发明显,他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到了将军府,他疾步走向老李所住的庭院,二话不出直接踹开房门。
老李正埋首研究解药,一见俞煊背上之人,他苦笑:「这天果然还是到了。」
熟练地取出银针封住四肢数个大穴,片刻,韦彧缓缓放开牙关,不再吐血,全身如寒玉般冰凉,露出衣袍外的肌肤微微发紫,无半点生气。
待韦彧趋于平静,俞煊低问:「李叔,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俞煊目光太过凌厉,老李轻咳了两声,再度苦笑:「身中心魘之人最多半年,便会因忍受不了全身剧痛而自裁,可自副将受伤至此,已熬了整整七个月,即便他意志顽强,忍得了苦,身子却几乎被消磨殆尽,早已虚弱不堪。」
「心魘?」连月正要进门,乍闻此言,脚步一顿。
老李拉开韦彧的袖口,前臂上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展露无遗,有的刚形成痂皮,有的仍渗着少许鲜血,见俞煊神色难看,他再说:「这小子早在一个月前便已无法忍受,恍惚时就靠着自残强撑,若非他怕将军和连月姑娘受不住,这会怕是不在了。」
俞煊握着韦彧的手,轻问:「他可提过自己有多痛?」
「这小子不愿说。」老李眼眶一红,颤抖道:「可老夫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绝望的神情。」
「绝望?」俞煊复诵,他盯着韦彧开始恢復血色的容顏,俊容露出难掩的寂寥,苦涩问道:「死了,他可真会好过一些?」
「他不愿。」老李摇头,好气又好笑道:「我曾数次探过他的口风,可他总是暴跳如雷,要老夫别咒他,说他尚未成家生子,还要老夫别碍着他。」
连生死卜知之时,都能以那般姿态掩饰自己,他该说韦彧坚强过人,还是愚蠢至极?
「看来妖孽也不是每个都聪明。」俞煊低喃。
「干!」嘶哑嗓音自床上发出:「别趁老子睡觉,说老子坏话。」
他吃力地睁开眼楮,见房中三人皆是一脸愁云惨澹的模样,蹙眉提醒:「我还没死!」
连月忍不住扑进韦彧怀中,力量之大,令后者一阵闷哼,调笑:「轻点,老子到时不是失血过多,而是被你一头撞死,岂不遭人貽笑万年?」
嘴贱依然,连月嚎哭中被逗得噗哧一笑,弄得韦彧满脸鼻涕,他一窘,却伸手轻轻拥住连月,须臾,他推开连月,笑得没心没肺:「哭太久,滚开。」
「什么态度?」连月怒瞪某人,扬起下巴,不屑道:「全洛阳想我连月在他怀中哭的男人之多,就算绕城头到头尾两圈也排不完,就你个无赖不懂欣赏。」
语落,她愤怒地向外走,离去前,不忘带上一脸看热闹的老李。
房中,顿时静默得令人心慌,韦彧歛眉,盯着不发一语的俞煊,只见他一张脸绷得老紧,侧对自己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硬,她心头一揪。
他的性子极为内歛,她犹记得,两人初见时,他总是如此忍隐,不论喜悲,只愿独自舔舐久久不癒的伤口,不容他人接近。
她朝他张开双臂,灿笑地唤道:「将军。」
俞煊不理,冷着脸立于原处。
妖孽既为妖孽,自然不比常人,她厚着脸皮,佯装啜泣哑着嗓子:「阿煊、阿煊。」不时还抽抽两下鼻子,可怜兮兮道:「阿煊。」
软儂柔语回盪耳畔,一点一滴消融心中不安,俞煊轻叹,忍不住走到韦彧身前。
韦彧得逞一笑,再度朝他张开双臂,毫不害臊地开口:「我冷。」
俞煊无奈,对此妖孽更上一层楼的无耻十分无语,依其言伸手将他抱在怀中。
「见鬼。」韦彧一脸满足地环上俞煊的腰肢,夸张道:「不知为何每回见到将军,属下便觉一阵通体舒畅,难不成咱家将军不但养眼,还兼治百病?」
俞煊被这不伦不类的语话唬得一愣,他苦笑:「死妖孽。」